这小家伙是个硬骨头。
我逮着机会连抽了它七八下，黑烟直冒，它除了喊几声，没跟我废话过一句，还把我身上的六丁六甲符弄掉了。
不过我还有一道六丁六甲符，还有两张普庵符。看现在这情势，是够用了。
它速度很快，但快不过罗盘锁定的速度。
那么方才是有家伙遮了天机，我不清楚是不是它干的。
我用柳条抽它，最开始的几下它速度快得我还差点没抽到。但每抽它一下，它的速度就慢了一分。
饶是这样，我还是看不清它的真容。
鸡血全都牢牢的附在了它的身上，看起来像一个红色的大皮球。
我一边抽它一边骂：“小杂种！玩够没！闹够没？知不知道错！”
家里长辈说过，这些玩意儿，大多是欺软怕硬的卵蛋。如果时间来不及做法也没有效方法制住它们的时候，就应该想办法驱赶它们。
那么，温和的手段就往往不顶用。就得凶一点，狠一点。
这小家伙倒是挺硬气，还想冲过来咬我。
我把它赶到了阳台旁边，这支柳条已经抽得发黑。
这是第三十五下，柳条断了。
打鬼打断了的柳条，就是没用了。
不过我早料到了，抽它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罗盘，把另外一支柳条拿在了手上。
所以，即便柳条断了，它还是没有机会逃跑。
我继续抽它，把它赶到阳台边上，大声问它：“你滚不滚！”
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金钱剑和飞剑符来恐吓它：“滚不滚？”
它的叫声越来越凄惨了，还发出了呜咽的哭声，很凄惨的那种。
很多术士做到这一层，心理往往会扭曲。特别是因为被阴物缠上或害死过身边人而走上这条路的术士。他们以前被阴物欺负得越惨，有了法术后就越容易对阴物施虐。
我不敢说所有针对鬼物的邪法都是这样产生的，但如今很多旁门邪术，就是被这群人研究出来的。
不过大概我性子原因吧，也可能是偶尔感受得到其他人的情绪记忆之类的原因影响。我对虐待阴物，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它哭得越惨，我越难过。
但我知道我不能因此心慈手软，它们逮着机会，一样会过来要我的命。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样很伪善，但伪善就伪善吧。山竹儿懂我，蔺婷婷懂我，已经够了。其他人又不了解我，管那么多干嘛？
前两年爱多管闲事，给人治邪看风水看相算卦。最经常劝诫别人的一个词是亢龙有悔，自己可不能忘了这个道理。
说伪君子不如真小人的，都是些小屁孩。我是没见过多坏的坏人，但这世上最黑暗最邪性的东西，我见得多了。
它们跟人一样，但真的不是人。
不能因为它们有过委屈有怨气，就放过它们。它们害人就和狗吃屎一个道理，本性。
即便可能起因在人，但至少我许家的观念就是，活人就该帮活人，特别是收了钱，莫管事主善恶，解决问题是第一要务。
这也是我们和玄门正宗不同的地方，他们超然物外，我们深陷红尘。但更多邪性的事情，跟人无关，这个立场上，我们和玄门的立场是相同的。
第二支柳条我抽了七下，它终于从皮球变成了一个人的轮廓。
像一个两岁的婴儿。
它抬起头的那一霎，我瞬时感觉到了它的所有情绪。
茫然，委屈，无助，难过。
即便这样，我依旧不能手软，继续抽了它第八下，问道：“你滚不滚！”
它哭了，可鬼是没有眼泪的，它在干嚎。
它没回答我，也没向我求饶。
我听见了它奶声奶气的发音：“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继续抽它，心下开始松了一口气。它的态度已经变柔和了，那今晚可能直接送它往生也说不定。
我一边抽它，一边诵起了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鬼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它身上升起了一团银光，仍在那哭喊着：“妈妈，爸爸，哥哥，我要妈妈爸爸哥哥……”
我看它这样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送往往生了。就放下心来，它这是即将往生的标志。
想不到忙乱的折腾了大半夜，处理起来还算顺利。
我收起柳条，把金钱剑和飞剑符夹在腋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上。然后对着这个哭唧唧的小鬼轻轻说：“小家伙，去吧。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小家伙毕竟没出世，没有实际的形象。它抬起头对我招了招手，我还笑了一下，大概是感激我吧。
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这小畜生手抬起来就没落下去，然后我就看到它身上的银光逐渐变淡，旋即煞气大盛。
我感觉不妙，连忙祭出金钱剑，准备再镇它一阵。
可金钱剑还没握稳，我就感觉身后好像有只手一样，把我往阳台外推去。
这股力道极强，一下子就把我推到了围栏外。金钱剑和飞剑符也落在了阳台上。
要不是我反应快抓住了围栏，这会儿就摔下去了，说不定还是脑袋着地。
十层楼啊！这么摔下去肯定就死透了。
“狗日的！我草你妈！”我两只手扒着围栏墙，好在臂力还行，加上脚也蹬到了着力点，没过一会儿就把上半身翻了过来。
算是把自己身子架住了。
我没敢继续，要是它再来这么面对面来一下，我就真摔下去了。
看样子，它的活动范围应该只在屋子内。我这个阳台边缘，算安全地带了。
透过门，我看清了客厅的情况。
妈哟，这小崽子还有帮手！不是一个，是五个！
我看到了那个胎盘，被五个黑蒙蒙的人形虚影给抬了起来。而那小鬼，端坐在胎盘的正中央。
这是五鬼抬棺的架势。
阴极而有一阳始生，这小崽子背后居然有了一圈蓝色的光晕。看上去好似圣洁无比，但这煞气，是瞒不住人的。
我顿时明白了，有行家看上了这个婴灵，要把它炼成童子神！
这他妈的是非常损阴德的邪术！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这小子对我笑了一下，是那种极其怨毒的笑容。
然后这五只鬼，就抬着这小崽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我知道，他们想推我下去，可我怎么会让他们得逞？
地上的金钱剑和飞剑符离我不远，此时不用，还待何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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