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奕雯仰头看着星尘，眼眶有些发红，“我没办法看到他们沦为我和林家斗争的牺牲品。”
“那也是他们爱贪小便宜所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星尘这样看着实在有些冷。
许奕雯抿着唇，想了想。
其实，星尘的话也不无道理。
不过……
“星尘，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穷人，他们在底层摸爬滚打许多年，可能都没有办法存钱，每年的收入刚刚够用，家里若是有个病人，更是会将一家拖得富不起来；虽然，家里的病人是拖累，但总不能不管，或者是让他直接死了吧？该治病还是得治病，今儿个，林家发的药物，对这些老人的病症有治疗疗效，所以，这些家属才会去领药，大家都有逼不得已的地方，不能只怪他们贪小便宜，你懂吗？”
许奕雯的语气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老人。
她说着，还在星尘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会全身而退，绝不会让那老东西占到我半点便宜！”
说完，许奕雯从星尘身边绕过，和白灵一起出了门。
星尘想了想，实在不放心，干脆关了门和她们一起去了。
*
白灵说的那个老人住在镇东头，家里只有几件草房，和镇上其余的青砖绿瓦比起来，简直有些不忍直视。
一听许奕雯来了，老人的儿媳赶紧迎出来，许奕雯看到，她的眼角还有淡淡的泪光。
“许大夫，请帮我公公看看吧，他年岁大了，这样吐下去怎么得了……”妇人本想伸手来拉许奕雯，但看到许奕雯一双素手纤纤，而自己的手上有常年做农活儿洗不掉的污泥，若真拉上去，怕是会污了许奕雯的素手。
所以，赶紧顿住动作。
许奕雯看她拘谨的模样，无奈地扯了一下唇角，然后道：“带我去看看病人。”
“好。”
许奕雯在靠里的一间小屋子里看到了老人。
屋内，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怪味，饶是许奕雯见多了脏污的病人，猛然间嗅到这样的味道，也差点打呕吐出来。
屋里很乱，也没有太多的光亮，许奕雯分辨了好久，才在床上已经脏得快要黑掉的被子下看到瘦弱的老人。
“我公公患病已经好多年了，因为年轻时做活儿太猛，所以才……家里本来一直用土方子给他蓄着命，这次也是听人说林家药堂在施药，正好又是可以治公公这病的药，所以我就去领了，领回来赶紧给公公熬制，让他喝了，谁知道，喝了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开始上吐下泻……再这样下去，公公怕是连今晚都度不过去。”
妇人说这一席话的途中，抬手擦了无数次眼泪，许奕雯看着她发黑的袖角，想劝她别再用眼泪洗袖子了，但话始终说不出口。
等到她说完后，赶紧点点头，“嗯，我了解了……”
又走到床前，在被下找到老人的手腕。
她看着老人，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容，“爷爷，我给你把把脉看下情况，你不要紧张，你会没事儿的哦……”
许奕雯温柔的语气，被等在门外的星尘听到，眉心微蹙。
心道，这种哄小孩儿的语气为何从未和他说过？
许奕雯给老人把了脉，确定情况后，开了一副药给妇人，“将这服药熬制三次，第三次的药汁倒出来晾凉后给他喝，早晚两次，药渣可以熬制三天……三天后，他的情况就会彻底好转！”
许奕雯说着，将白灵配好的药包递给妇人，“记住，这三天内，千万不要再碰林家药堂领来的药，再碰他就只能死……”
“嗯嗯嗯！我知道我会把熬药的锅洗得干干净净……”妇人将药包接过去，脸上总算出现些许笑容。
笑了一瞬后，又苦着脸问，“许大夫，这副药多少钱？”
“不贵，你给十文钱就好！若没有，可以记个账，等你有钱再来付钱……”许奕雯把药箱收拾好，背着药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脚步又顿住。
她扭头看着那妇人，“其实，若是你能将你公公住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些，被单给他换掉，开窗透透气，他或许能够好得更快！”
许奕雯的话一落地，妇人的脸便羞红了。
许奕雯抿抿唇，又继续道：“穷不要紧，别懒……我相信，你应该有能力将家里操持好……”
说到这里，她有些羞怯地捂着嘴一笑，“当然，你也可以说我是多嘴！好了，先走。”
许奕雯从这家出来，走了好远，都还觉得胸口透不过气。
“许姐姐，那个伯母，其实不懒，她和他丈夫有一双儿子，都成婚了，成婚后在自家娘子的撺掇下，和他们分了家，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分走了，留下一堆破铜烂铁，还有数不清的债务，丈夫每天要出工，她一个妇人家，又要忙田里的事儿，还要照顾病重老人，很辛苦……”
白灵看许奕雯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咬着唇瓣，小声地在许奕雯耳边解释道。
“那又如何？”许奕雯揉揉鼻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能让儿子骑在头上如此欺负，也算无能知道吗？若不是从小溺爱儿子，会将他们教得六亲不认？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自身，别找别的原因了……”
白灵本以为，许奕雯会心疼病重的老人，会将自己救出那片苦海，还会慷慨施药，会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善人。
没想到，她居然想事情想得如此现实通透。
不得不说，她和她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星尘走在最后，看着跟前那一道窈窕的身影，嘴角一直噙着一丝宠溺的笑容。
这样的观点，甚是得他欢喜。
就是得如此清醒之人，才配得上他身边的位置。
星尘再一次感叹，老天有眼，在他走入绝境时，另辟出一条大道，让他获得如此至宝，不消多日，他便能涅槃回归，让所有人知晓，他非但没死，反而如虎添翼，多了这样一个大帮手。
想要他死，已然是越发不容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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