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揉着额角:“念。”
汪福说是,打开小竹筒,倒出小纸条,看了眼,“皇上,线报说谢大人去了忠毅侯府。”
景文帝不意外,只问:“还有吗?”
汪福:“没了。”
景文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朕乏了,任何事明儿再说。”
之后一连几日,皇上又没翻牌子,后宫却没人再敢到太皇太后面前进言,因为那晚侍寝的嫔妃回宫的第二天用白绫上吊自缢。
汪福全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更加小心伺候御前。
景文帝这两天召谢宗仁觐见,汪福退出去把所有宫人遣散,只留徒弟在外面随叫随到。
谢宗仁行跪拜之礼后,皇上并未要他起身,晾着好一会,突然提起云家:“听闻,云御史对你有恩?”
“是。”谢宗仁微乎其微皱眉,低头道,“叔父们不仁,早年将微臣和母亲赶尽杀绝,幸而得到云家帮助。”
“你祖籍怀北,”景文帝好似无意道,“如何认识远在扬州的云御史,朕记得谢监察生前与盐道并无来往。”
谢宗仁一五一十回答:“是微臣的母亲和云家夫人是闺中密友。可惜,夫人去世得早,是云家老太太念及旧情。”
“哦,这么回事。”景文帝指尖叩在御案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跳脱说起另一个话题,“为何与十公主和离?”
谢宗仁平静回答:“微臣不配,不该耽误小殿下的前程。”
“倒是有情义。”景文帝语气略微松散,又问,“敏太妃对你可有异议?”
谢宗仁滴水不漏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妃娘娘对微臣并无不好。”
因为说好还是不好,皇上的陷阱都在前面。
果然,景文帝突然没头没脑问他:“瑞王找过你没?”
这个问题是死局。
瑞王十分低调,中秋宫宴上都不曾出现,而皇上从始至终没告诉任何臣子瑞王回来的消息,谢宗仁说没找过,证明他知道,正中下怀。
如果说找过,等于自投罗网。
谢宗仁来不及多做思考,匍匐在地,额头点地,语气惶然:“微臣跟十公主新婚时,听公主提及有位喜欢游山玩水的皇叔,微臣从未见过,不知可是皇上口中的瑞王殿下。”
这个避开很巧妙,景文帝嘴角扬起,露出笑容,“正是朕的这位皇叔,可见过?”
“微臣惶恐,”谢宗仁低着头,眼底泛出冷意,却恐惧出声,“微臣与小殿下不和已久,才商议和离,微臣知罪。”
话说到这份上,景文帝再问下去就没意思了,显得他没有帝王气魄,为点家事咄咄逼人。
从大面上说,谢宗仁没有任何错处,和离是十公主亲自去宗人府提出的,皇家里子面子全有,被甩的是驸马爷。
汪福送谢宗仁出宫,转头回御书房,给景文帝上茶时说,“皇上,奴才觉得谢大人没说实话。”
景文帝:“朕知道。”
汪福声音低下去:“要不奴才找人……”
“不必,他留着有用。”景文帝抬抬手指,“盯好即可。”
……
谢宗仁走出伟岸的朱漆宫门时,已近午时,冬日暖阳,他嫌阳光刺眼,没回工部,叫车夫直接回居所,他刚买下的两进两出的宅院。
宅子一切都是新的,布置成他前世记忆里的样子。
“谢大人,”奂知在花厅等他好一会,福礼道,“公主叫奴婢送东西来。”
“小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谢宗仁心情不大好,不想跟皇家人牵扯关系,“奂知姑姑拿回去,在下不送。”
奂知却说:“谢大人,小殿下得知您被请进宫,一直忧心忡忡,生怕皇上找你麻烦。”
“在下跟小殿下毫无瓜葛,请小殿下多关心关心自己,”谢宗仁没耐心耗下去,下逐客令,“来人,送客。”
奂知没有逗留,临走前说:“谢大人,小殿下特命太医院制作的解毒药丸,解百毒,哪怕砒霜、鹤顶红,中毒后立即服下,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有机会,哪怕一丝,总比没有强。
谢宗仁看见花厅茶几上锦盒,说句多谢,犹豫再三,收下来。
十公主在垂花门翘首以盼等奂知回来,见马车到了,迫不及待过去问:“你怎么这会子才回?可是皇兄把驸马扣下了?”
她还是习惯称谢宗仁为驸马。
奂知赶紧下车,蹲安福礼,“没扣下,就是谢大人回来晚了。”
十公主哦了声,又问:“药丸他收下了吗?”
奂知点头:“收了。”
十公主带着几分期待:“没说别的?”
奂知摇摇头,谢宗仁的话很不客气,不如不说。
十公主眼神透出失望,嘴里念叨,“他平安回来就好。”
转身跨进垂花门。
初冬的天气很暖,临近三九,燕京毫无预兆下起雪,洋洋洒洒,一夜间,白茫茫一片。
早上,天蒙蒙亮,云琇听见春柳说下雪了,披着斗篷钻到门里外看了眼,又跑回厢床旁,手伸进被子里,冻醒睡大觉的人。
凌骁嘶了声,听见对方咯咯笑,直接起身把人卷进床上,手脚并用压住,低哑道:“睡饱了是吧?”
“没,”云琇立刻求饶,“我饿了,想你起来一起吃早饭。”
凌骁不上当:“说实话。”
云琇指了指琉璃窗:“下雪了,我一人赏雪没意思。”
“年年下雪,年年看,”凌骁放开她,盖好被子,打个呵欠,“没啥新意,外面冷,你去窗边慢慢看,我再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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