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聂琰的瞬间,司徒修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的学生众多,可若是要一一排比,在禾丰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聂琰,无疑要排在首位。
士别三日,司徒修远心中甚慰。
“老师。”
聂琰躬身行礼,心中对司徒修远同样满是敬意。
借用聂琰的身体,他在这一切极为陌生的世界,感受到了极致的亲情与关切,司徒修远对他的保护,甚至不亚于林母。
司徒修远颔首,
“这一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事情?”
聂琰让身,跟在司徒修远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迈入书房,聂琰闻言,眼眸微亮,轻声应答:
“多谢老师挂心,这一路还算风平浪静。”
“当真如此吗?”
“确实如此。”
聂琰凝目,看着司徒修远肃穆的面容,心中突然起来一丝凉意。禾丰州一路进京,聂琰等人时刻警戒,也曾有一刻松懈。
结果,却没有任何为难之人,哪怕山匪都不曾见到一名,着实有些奇怪。
“今日在朝堂上……”
聂琰正襟危坐,司徒修远目光一冷,语气也不善了一些,但不是针对聂琰,
“有人有意无意的针对你的任命,老夫以为,这路上必定会有人阻拦,看来,这其中颇有些复杂。”
司徒修远的本意,是将聂琰安排在吏部,身为吏部侍郎,聂琰但凡在他眼皮底下,自然能够更好的照料聂琰的前程。
他一来便直言不讳,可见对聂琰的信任。
聂琰听闻司徒修远声词动怒,心中反倒不觉得失落,若是在吏部为官,自然会平静许多,可他此番来京都的目的,却不是为了安度晚年。
吏部掌管天下官位职权,虽有实权,但与聂琰要调查的事情,并无太大关联,他不想继续等候司机,对手权势滔天,哪里能够给他时间?
“莫不是因为陆天奇?”
以陆天奇的做派,又身居要职,身后自然不可能孤立无援,聂琰与上官冷的协议,并未告知司徒修远,秦道禾的身份,也还在隐瞒。
“陆天奇已被陛下打入死牢。”
聂琰心头剧烈一跳,司徒修远解释道:
“他也是死有余辜,身为赣江知府,北楚蛮夷兵临城下,他居然临阵脱逃。此次陛下震怒,哪怕他背后之人手眼通天,也不敢造次。只不过……”
司徒修远面色微变,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怒气,
“老夫也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不要脸面,明目张胆不敢,暗地里却还敢使绊脚。”
“老师切莫动怒伤了身子,实在不行,学生回禾丰也是一样的。”
聂琰眉眼一闪,心中暗暗计较,陆天奇不知何时,便开始算计他。最早应该是从虎牙山之行,当时聂琰得罪的唯有凌家。
对了,还有吕氏兄弟二人,这二人是军中的战将,也是听命行事。
那这朝中,与聂琰不对付的,可是军营里的人?
想想,聂琰便觉得头大如斗,得罪文官还好,最多口诛笔伐,他也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能周旋。
可武官多数都是直肠子,不服就干。
其实正好相反,杀人诛心着,多是文官,他们兵不血刃,便能够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老夫何时说过,你不能在京都为官了?”
司徒修远一怔,听闻聂琰要打退堂鼓,神色顿时不悦,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处置,那老夫岂不是要任人宰割,只是……”
又只是?
聂琰心中苦不堪言,司徒修远神色缓和,继续道:“只是不能在吏部,而是要去京都府辅佐京兆尹。”
“京兆少尹?”
聂琰眼角一跳,心中不觉有些惊喜,京兆尹是三品官衔,而京兆少尹是四品,与禾丰州州同知相比,聂琰的晋升之路,简直如同火箭一般。
多人青年才俊,难以望其项背。
可话说回来,哪怕聂琰在禾丰州立下不世之功,也不足以破格担任京兆少尹。这其中还暗藏着多少秘密,他暂时还不得而知。
聂琰很快冷静下来,不动声色问道:
“这是为何?”
相比在吏部为官,去京都府便要危机重重,且不说司徒修远再手段了得,也难以介入京都府的内事。
而且,京都府的重要性可绝不亚于吏部,相比聂琰在吏部,哪怕顺风顺水,对于一些人的威胁,远不足以与京兆少尹想比较。
司徒修远眉头紧缩,深深看了聂琰一眼,突然问道:
“早前在于都的时候,上官冷找过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有瞒着老夫?”
上官冷?
这其中还牵涉到了上官冷?
聂琰心跳如雷,督察院冷面候,对当年发生的事情虽耿耿于怀,却不似一个忠奸不分的小人。
聂琰曾听上官晗道过一些片面,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因为秦道禾的案件,上官冷的妻子与小女儿,在途中遇害,杀死他妻子的凶手没有伏法,而小女儿也失踪至今。
“学生怎敢隐瞒老师,当日在于都,上官冷不过是为了上官晗而来,至于……是否有其他缘由,他也不可能告知学生。”
“那便有些奇怪,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上官冷便很少过问朝中的事情,如今却突然介入你的任命。”
司徒修远狐疑,眸子盯着聂琰,心中疑虑恐怕不易消散。
聂琰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候,表面看似平静,内心确实波涛汹涌。上官冷的用意,别人或许不知,聂琰却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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