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母脸色变了变，急忙拉着刘老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真打你媳妇儿了？”
“没有！”刘老三回答得很干脆，“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成亲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动过手？”
刘母叹了口气，“那她脸上……那是怎么回事？”
小妞妞童言无忌，脆生生说道：“奶，是我大姑打的，我大姑打我娘！还把我娘推倒了！”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有那么一瞬，众人都觉得空气也要凝滞了。
小妞妞“哇”的哭了起来，“大姑坏！我不喜欢大姑！我给大姑端汤喝，她自己打翻了碗，还骂我！她还骂我娘，打我娘！”
我的个乖乖！
胡三水一边给王氏看病，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个不停，这事儿要传出去的话，老刘家可得被人嚼上好一阵子的舌根子哟！谁家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之后能这么凶啊！
小妞妞才多大，都要给她端汤喝。
兄弟媳妇儿怀了孕，还又打又骂的！
啧啧啧，也难怪外头都那么说老刘家！
赵氏满脸的尴尬，却也只能低着头，给王氏掖好了被角，饶是有被子盖着，仍然闻得见那浓重的血腥气。
被子盖住了王氏的下半身，上半身被胡三水隔着衣服扎满了银针。
此刻王氏已经不觉得肚子怎么疼了，流血的情况似乎也好转了不少。
她抓着赵氏的手，哭得哽咽难言，“大嫂……请你告诉我爹，让他来接我回去，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这条命也搭进去……”
胡三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老三媳妇儿，你可别说傻话，大叔给你把血止住了，你这胎呀，差不多就算保住了！”
“这回保住了能算什么？”王氏满脸的悲痛，“我也要能平平安安把他生下来才行啊！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过不下去，我不过了还不行？我只当我当年瞎了眼！怎么就愿意嫁给这么个男人了！”
哟呵！
胡三水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这事儿还闹大了！
他正要引导着王氏再多说点，刘母急忙过来拦道：“老三媳妇儿，你别说话了，眼下你身子最要紧，啊！”
王氏闭上眼睛，“婆婆，我想回家。”
刘母赶紧说道：“这不就是你家么？你别多想了，好好养身子，你现在可不能生气。”
王氏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了，她觉得跟老刘家人已经无话可说了。
刘栋进来送热水，问道：“胡爷爷，我娘咋样了？”
胡三水皱起眉头：“你咋进来了？”
“我咋不能进来？”刘栋也跟着皱眉，“那是我娘，我来看看我娘都不行？”
王氏忍不住再一次泪流满面，她没能嫁个好人家，但所幸生了个好儿子，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她冲刘栋说道：“栋，你去把你姥爷喊过来，就说娘要回家。”
“哎！”刘栋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别去！”刘母伸手去抓，但是七岁的男孩子身体灵活，很快就跑出门去。
外头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拦，等刘母追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了。
胡三水给王氏拔了针，又开了药，说：“老三媳妇儿，你这一胎暂时算是保住了，先在炕上躺几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下炕。过几天老胡叔再来给你复诊。放心吧，不影响你生育。”
王氏闭上了眼睛，“都不重要了。”
外边老刘秀才扶着刘氏进屋歇着，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听见老三屋子里高一声低一声的吼叫，就知道事有蹊跷，赶紧问刘氏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王氏好端端的能摔跤，还差点把他的宝贝孙子给摔没了。
他不问还好些，这一问，刘氏张开嘴就放声大哭。
老刘秀才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你别哭哇，我不问就是了，你哭个啥劲儿！”
刘母怕胡三水出去乱嚼舌头，赶紧跑过来跟老刘秀才讨主意，三言两语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一回并没有偏向刘氏，闺女是亲，可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孙子才是自己的啊！
老刘秀才身子晃了晃，难以置信的望着刘氏，“你娘说的都是真的？是你打了你弟媳妇，还把她推倒了？”
当时场面有些混乱，刘氏也弄不清到底王氏是怎么摔倒的，但是这件事的确和她脱不开干系，她怯生生说道：“爹，娘，我……我……”
这样吞吞吐吐的态度就证实了妞妞的话，刘母眼中也掉下泪来，“兰芝啊，就算你和你弟媳妇儿不对付，可她肚子里的到底是咱们老刘家的肉哇！你怎么……你怎么……唉！”
老刘秀才也变了脸色，“兰芝，你明知道咱们老刘家人丁不旺，你怎么……”
刘氏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再也说不上一句话来。
刘母赶紧说道：“她爹，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的，胡三水要走了，你也知道他那张嘴，这要出去胡乱说上几句，咱们家可就丢了大人了！还有，老三媳妇儿口口声声要回娘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呀！”
老刘秀才最是好面子，又怎么可能让胡三水出去乱说？赶忙让刘母去拿银子，“快快快，有钱能使鬼推磨，拿银子堵住他的嘴！还有千万不能让老三媳妇儿回娘家去，要不然，往后……咱们可就没法在刘家村立足了！”
竟这般严重？！
刘母多哩哆嗦三步并作两步进自己屋里翻银子，老刘秀才小跑着出去拦胡三水。
刘氏连哭都忘记了，呆愣愣坐在那里，心乱如麻，怎么办？这次的祸闯大了！
可是老刘家人仰马翻，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来看刘氏一眼。
刘氏登时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她抱紧了自己的肩膀，觉得哪怕在温暖的屋子里，仍旧冷的彻骨。
浑浑噩噩中，她又想到了黄二郎，想到了黄二郎之前说的那些话，他说曾经的刘兰芝是个温柔体贴识大体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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