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毛笔洗得怎么样了？”
一道清朗中带了些沧桑的声音响起，风初阳在看到那个身穿深灰色棉布衣服的清秀男人时，眉头一挑，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先生这么年轻。
虽然她没有先入为主的毛病，但是之前听了那个故事后，还是会觉得这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不过现在想想也是，古人生儿育女的年纪本就要小些，既然双胞胎都还是稚童，他们的爹大概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
许清河在看到风初阳姐弟俩时，身子一顿，有条不紊地问道：“两位来此所为何事？”
风初阳看了一眼风烈日，领会到亲姐意思的风烈日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地道：“先生好，我姓风名烈日，今年七周岁，此前曾学习过《论语》《孔子》，今日来此，特为拜入先生门下。”
不开口不是为了考验风烈日，而是风初阳知道这里的读书人多多少少有些看不起女人，虽然这位先生目前看来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她注意些总归是没问题的。
而且风烈日的表现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意外之喜，看先生的表情，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许清河颔首，略作点评了一番：“不错，待正式入学我会考校一番你之前的功课。我姓许名清河，你可唤我许先生。”
他说完这番话后便没动静了，风初阳知道读书人的矜持让他无法将束脩一事挂在嘴上，便主动道：“请问许先生，束脩几何？可否折算为银钱？”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这里的束脩还真的是有钱有物，她记得以前他们的爹还在的时候，家里的腊肉基本上不用买，因为光是靠学生的束脩就吃不完。
许清河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可用银钱，一季一期，一期十两。”
风烈日微微瞪大眼睛，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过他惊讶的倒不是银钱太贵，而是一季一期。
一般的先生为了方便都会将一年定为一期，他们的爹之前便是这样，一季度一期的，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其实这样一点都划不来，有些人很可能读个一季度就跑了，不过反过来也说明这位许先生对自己的教学水平很有自信，不然也不会将时间定得这么短了。
许清河不知道风烈日心中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大概会苦笑一声摇摇头。
带孩子，尤其还是双胞胎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所以将时间定得这么短，是想着双胞胎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可以比较快速地结束一期，这样一来他既能顾全双胞胎，也不会对学生太过愧疚。
风初阳倒是不像风烈日一般想了那么多，只沉思了一会，算了算他们手头上的钱后，抬起头道：“许先生，可否让烈日先在书院学习几日，三日后我会将束脩准备好送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风初阳的错觉，她发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许清河的肩膀明显松下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平和：“好，只是若烈日在这几日内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那我不会收你的束脩，也不会收他。”
见风初阳听完他的这句话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还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多看了这姐弟二人一眼。
他能看出他们不是那种懦弱的性格，因为害怕他所以不敢提出意见，而是当真那么想的，这点对于他而言十分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种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才会拥有这种从容的气度，但面前这两个孩子，看上去虽然跟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孩差不多，但若真的是大户人家的，也就不会连束脩都要凑几日，而且还没有奴仆陪同。
进学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在看到风烈日时只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多看，而且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喧哗声，这让风初阳对自己的选择更是肯定。
她伸手将箩筐从风烈日的背上拿下，见他还想说什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了？乖乖进学，傍晚我来接你。”
之所以说晚上，是因为她早就瞧见了厨房中的大量食材，想也知道那么多的新鲜食材不可能只供许清河父子三人吃，所以最靠谱的猜测就是学生会在这吃午饭。
虽然他们还没交束脩，但是看许清河的模样就知道这几顿饭他不会差风烈日的。
风烈日见风初阳走得果断，眼中流露出不舍，脚尖也不安地拨弄着，但是他一声都没吭，直到风初阳的背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才转过头，一脸认真地对许清河抱拳道：“麻烦先生了。”
其实在刚才的会面中，不仅是风初阳在评估许清河，许清河也在不动声色地评估姐弟俩，心里已经很满意的他在看到风烈日这副克制的模样后更是欢喜，破天荒地主动将他带进屋子里，指了一个靠后的位置给他，还借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暂用。
这些风初阳都不知道，但是她很确定风烈日一定会得到许清河的欢心，谁让风烈日是她的弟弟呢？
她这么讨喜，她弟弟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有讨喜的，自然就有讨嫌的，她一出门，视线便跟刘克对上了。
刘克就跟幽灵一般，默不吭声地站在角落里，她往哪边走，他就跟着往哪边走，不近不远的，说他是特意跟着吧，有些牵强，但是说他不是冲着风初阳来的吧，那就更是扯淡。
风初阳将注意力从余光处收回，彻底不再管刘克，径直往集市走去。
现在已经不算早了，但是集市里还有位置。
当然，位置只有一个，旁边的也依旧是老熟人。
刺头在看到风初阳那张清丽明艳的脸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起，气得他牙痒痒。
就是这个女人，两次三番地戏耍于他，让他丢尽了脸面，偏偏他还奈何不了她！
风初阳装作没有看出刺头眼中的火焰，微笑着打招呼道：“刺头大哥早，今天还来卖红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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