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揉了揉额头，见慧娘紧张的盯着自己，挺翘的鼻梁上渐渐溢出的汗珠，只觉得这个女人又可爱又让人怜惜。
她这是在展现自己的作用，生怕自已白吃白喝，引得主家厌烦，把她赶走呢。
可以想象，这个苦命的女人这几日住的并不安心，为了想到这个好办法，或许好几夜都没睡好，也不知道累死了许多脑细胞。
虽然自己不在乎擦鞋赚来的那点小钱，更倾向于卖鞋油赚快钱，但是却不能不考虑慧娘的想法。
在说让人一个实现自我价值，本身就是一件快乐了事情。
而且擦鞋也不是一件小事，背后却是一条大产业。
这条产业，可以养活很多人。
如果以后穿西洋装的人越来越多，或许街头就会产生许多擦鞋工。那些逃灾的苦难人，也就有了一门投资成本很小的生计。
回想起初见慧娘时的画面，一个老母鸡护着三个小鸡崽的画面在李现脑袋里挥之不去。
世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少爷？”
“呃？”
李现回过神来，表情夸张的称赞道：“慧娘，你真是天才。这么好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到了。”
慧娘嘴唇微张，泛了泛眼，俏脸腾的一下红了，瞪大眼睛，愣愣的问道：“少爷，你……你答应了。”
“不行。”
李现摇了摇头，见慧娘急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大眼睛中满是失望惊惧。“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现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是说，你要价一个铜币太少了。那帮家伙可都是有钱的主，既然想到一个切入点，就要尽量的增加附价值，让他们多掏钱。”
“会不会太贪，一个铜钱已经很多了。”
这话一出口，慧娘就意识到不对，连忙解释道：“少爷，我不是……我，都听你的。”
“哈哈……没关系，我就是贪婪。”
李现大度的笑起来，想想这么直白有点影响自己的形象，找补外加洗脑道：“记住，不贪婪的商人，不是好商人。我给你说，咱们可以在县学外面租一个门店，装修奢侈点，擦鞋、足疗一体化服务……“
李现在慧娘的想法基础上，一口上把自己的设想说完。
慧娘听一愣一愣，眼睛放光。
心想经少爷这么一说，确实高大上了，多收点钱想必那些士子们也是愿意掏。待李现说完，慧娘不解的问道：“少爷，足疗是什么啊？”
“哦，给忘了。”
李现摆了摆脑袋，这才想起来，这个世上还没足疗大保健这个行当。
不过，雏形还是有的。
足疗说白了是从针炙上发展而来，一脉相承。找几个会针炙的医师临时指导一下，很快就能够培养出一批业务骨干。
这样闲人，泗水街一抓一把。
在这个时代，人力资源是最便宜的，估计管饱饭不给工钱，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想想这事，也是没天理了。
人贱如草芥！
想起足疗大保剑，李现就觉得浑身有点软，脚下生痒。
这个行当要是被自己弄出来了，不但可以幸福一帮同胞，还能拉动就业，为穷苦民众谋福利。
真的是爽在脚下，功在千秋啊！
“足疗啊，一种其乐无穷的保健服务，可以令人欲罢不能，而且极利于身心健康。”
李现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嘴笨，一时没有办法完全说出足疗是个什么东东，于是止住话题，说道：“到时候你感受一下，就全明白了。先这样，等我找好铺面，咱们就开始行动。”
“嗯。”
慧娘兴奋的点点头，身体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能量，整个都显得精神多子。
…………
县学里，西洋装已经成了一种风潮。
权贵子弟虽然还穿着士子服，但是当他们看到穿西洋装帅气飒爽的同窗时，眼中不免流露出些许意动甚至羡慕。
士子服给了他们特权、荣耀。
这是区分权贵子弟与商贾平民子弟的工具，若不是士子服有这个功能，他们早就忍不住尝试了。
在商贾平民子弟眼中，西洋服却被赋予了另外一层含义。
不错，这是他们的校服。
因为穿上确实好看，所以大家都容易接受。当穿的人多了，彼此间就多了一层认同感，而后这份认同感就会慢慢发酵。
思想这东西，是可以受外物影响一点一点的改变的。
商贾平民学子不团结，没有反抗意识。在李现看来，这才是他们最大的悲哀。骑术课上的一幕，让李现印象深刻。
面对虎孟充满羞辱歧视的话语，他们有些人竟然觉得虎孟说的都对，理所当然。
脑袋被洗到这个程度，简直没救了。
所以，李现不想承受县学里的规矩，不想受辱，就必需改变这些人的想法。毕竟，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弱小了。
西洋服，就是一个契机，一个彼此间多一些认同的契机。
所以，李现走到县学，看到同样着装的同窗，都会报出亲切的微笑，然后他得到了一个微笑。
就这样，大家就连接在一起了。
看着彼此，会生出一种我们是同一类人的想法。
彭斯站在办公室二楼走廊，扶着栏杆眺望陆续走进来的士子。
黑色的西洋装，就像洁白宣纸上的点点污墨，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彭斯阴沉着脸，双手握的木质栏杆吱吱作响。
黑色的西洋装是如此的刺目，就像一声无声的宣言、反抗。
士子服夹在其中，反而不显眼了，甚至彭斯觉得有点丑陋。这个想法，让他突然有种呕吐的感觉。
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情绪在作祟。
李现在教室门前停下，侧头远远看了一眼彭斯。他颤抖的眼角，青筋暴跳的手掌，让李现看的很开心，隐隐有一丝快意。
平民子弟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就会被社会遗忘。
他们不团结，就会被统治者视为羔羊。
但是，当他们一起。
那怕只是跺跺脚，也将山崩地裂！
怕吗？
李现走进教室，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翻开课本，今天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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