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死亡也是他的幸福……’劭儿说这话的时候，我诧异的转头看他，才发现他真的大了。.
第二日我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酿了好几壶的药酒。既然没有解药，我不在乎一种一种的药试过去，大不了还是一死，
肖子言扶着门框，低低的攒出一个笑来，“兰，你大可不必煞费苦心。身子是我自己的，随着景离离开，也是我自己选的…”
我握着酒壶的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那药酒啪的跌在地上，四分五裂，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几日来我费劲千辛万苦，再没有寻到当日我瞧见的还修草，几日来我泡在药房的日子比我这几年的还要多。诚然我的修为没有到能医治好子言的地步，可为他续一续命还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
在我拿到绮罗门的医书时，我顿悟了，原以为他看不穿我的把戏，或者他会识破我的把戏。却没料到他根本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景离，完完全全没有把那活下去的一丝丝希望放在意识里。
“这是绮罗门的全部医术，我肖子言一生痴迷医术，负了他，却未学全。”他拿着医书的手抖的厉害，“你倘若好好钻研，会比我厉害很多。”他顿了顿，又道：“不，不是倘若，你务必要好好钻研，否则遗憾终生。”子言同我这么讲，我并弄不大明白。直至几年之后才知道景离并非为秦兵所杀，而是身中慢性毒药致死的。子言后悔没有精于医，或者，他也在后悔为了医术负了那个人。
那一日，我守在子言的旁边，一天一夜，我握着他的手，那温度逐渐转凉。我将搓热的双手，捂住他的脸，可惜这一切都是徒劳，再也唤不回他了。肖子言最后离开笑的那样幸福，死前他颤巍巍的抬手解下脖子上的锦囊。
他告诉我里面是景离的遗物，请将，合葬。
他告诉我，他这生倘若再来过，一定会远离医术，远离景离。
“雨停歇杯莫举
酒未落入愁肠
情为化作飘雪
留恋处，人在
相见如故
留恋处，仍在
人生如梦
执手相望
望不尽情真意切
酒醒何处
残月高悬
又未于尔同醉
若，高唱离别
满月后亦残月
蝉鸣后亦初雪
不知堆起千堆雪
不知饮尽万杯愁
相思泪尽，未停歇
人生不若从初见
人生不若未相见
醉后，高唱离别
不知饮尽千杯雪
与君有别。”
我至今还记着，子言是个要漂亮的人，他怕他变得太多，下去后景离再也认不得他。我将他一头白发染黑，置于棺木中，葬于屋后。看着劭儿刨坑，我的指尖抚过子言的玉，上面的字依稀有些磨损的样子，可唯独那个景字毫无残缺。
我想或许是和子言呆久了，我曾觉得，他同景离都未曾离开这里。我捧着碗筷在吃饭时他们就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吃着茶。我入睡时，他们坐在外屋点着灯，谈着之前又之前的事欢声笑语，时不时往壁炉中添些柴火。我外出采药时，他们坐在家中等我回来，争论谁才是第一。我尚且没有见过景离的样子，也未曾听得子言提起过他的样貌，但直觉告诉我，他和子言的性格将会是很像的，都会很温柔，很温和的笑。都会同我说，你这字委实太丑了，一个姑娘家怎的像你这样邋遢。
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会有尽头，一顿饭，有吃完的时候，一场梦，有睡醒的时候。一切远离，有归来的时候。可惟独那份皈依的梦会越等越远。
我觉着我的生活会就这样下去了，同劭儿一起在这山上，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可惜我再一次欺骗了自己，绣儿是我放不下的，项羽是我放不下的，还有龙且和项伯，或许他们也要一道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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