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跃不定的光影中，坠灵什么也没说。
艾达在床头处坐了下来——即使她比几年前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仍然那样瘦小单薄，缩起身体时，好像要消失在阴影里了一样。百九依偎在艾达的怀里，只有它长长的白色尾巴从阴影中探出来，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荣光似乎烦躁了起来，朝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脚。
“不要这样黏黏糊糊的，”她突然提高了声音，“所谓感情是最没有用处的东西——”
不等她把话说完，艾达忽然轻轻打断了她。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从獠国返回联盟，我乔装打扮混在难民群里的事？”
房间里静了几秒，荣光似乎才意识到少女正在与自己说话。
“什么？”她皱起眉头，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儿困惑——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了。
“在进入联盟以后，我把头发染成了铁红色，你应该还记得的吧？当时我们正好经过了集英领，那时我也不知道集英领里还有没有人正在找我，为了保险——”
“对，我记得。那又怎么样？”
艾达从角落中探出头，一张小小的脸上，被阴影遮去了大半五官。她像叹息一样低声道：“山林里真的是长了不少很神奇的东西……竟然还有能把头发染红的草。”
“你到底想说什么？”荣光突然冷下了声音，“你过来。”
艾达顺从地爬起身，慢慢走进了房间中央。壁炉里的火焰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错的光影；她还是刚才那身睡袍，双手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荣光微微松下了肩膀，少女冲她一笑，眼睛里红红地闪烁着水光。
“我在那片山林里摘的草，一直留到了现在，走哪儿都带着。”她又叹了一口气，似乎充满了舍不得——“不过不是染头发用的那一种。我留下来的草，名叫猫叶子。”
在一片绿雾骤然笼罩了整个屋子的这一瞬间，荣光面上的迷惑甚至尚未完全浮起来——百九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蓦地从角落中高高跃起，在天花板上涨大了身体；猫叶子化成的淡绿色细雾，像一片轻纱似的遮蔽了几人的视野。
被风干后仔细保存了几年的猫叶子，恐怕效用已经大不如前；艾达盯着绿雾中的人影急急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血牙！”
身后那个男人重重一步踏了上来，紧接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就被塞进了艾达手里。她低头一扫，眼睛被雪亮的长剑剑刃晃得闪了一闪——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间里响起了荣光愤怒的叫声。
“你敢！”
没有时间抬头了，艾达知道血牙一定正站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她咬紧牙关，攥紧了剑柄、用力回手一扎——钢铁划破了衣料、割开了人类皮肤的触感，通过剑锋传进了她的手里；捅进内脏与血液中时的“咕唧”声，甚至叫人头皮发麻。
这一切大概只花了短短半秒钟，她只觉眼前花了一花，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形状与颜色；但很快，她的视野就又重新稳定清楚了下来。
血牙倒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小腹一侧上慢慢地洇开了一片血迹。百九用光了所有的猫叶子，恢复成了刚才的大小，落在房间另一头，一双眼睛牢牢地钉在了壁炉前方。
在那儿，荣光正软软地趴伏在火光前，肩头被映得一闪一闪，她却一动也不动。
……不知道是哪个办法起了作用。
直到长剑从手中滑下去，砸在地上，艾达才发现自己的喘息沉重得厉害。她看了看血牙，又看了一眼荣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即使她早就与血牙通过声气，但今夜这一次突然的袭击竟这样顺利，仍然叫她感到不可思议。
“我，我受伤不重，”血牙挣扎着坐起身，血将他的指缝染得一片鲜红。他望着荣光，咬着牙说：“我觉得你他妈扎得太轻了！”
宿主受伤越重，坠灵受伤就也越重。
艾达咽了一下嗓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与百九交换了一个目光，随即迈开一双发软的腿，一步步走到了壁炉前，在坠灵身边蹲了下来。
荣光没有死，这是可以肯定的；她现在需要知道对方到底伤得重不重，接下来，她还要想个办法把荣光困住，逼她——
这个念头才刚一浮起来，身后百九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尖呼哨；少女悚然一惊，急忙跳了起来——但她反应得慢了一步，荣光忽然一把朝她抓了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绊倒在了地上。
一阵白光蓦然从坠灵身上跳起，一瞬间将半个屋子都映得失去了颜色——正是她用来抹平了英灵殿的那一阵白光。
艾达一闭眼，心脏都停住了；正当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眼前却又暗了下来。
“猫叶子起作用了！”百九发出了一声叫的同时，已经蓦然从身后扑了上来，在房间里掀起了一阵风。它的阴影笼上艾达时，她也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荣光血红的一双眼睛。
“我、我的能力呢？”
她整个面庞都扭曲了，才刚来得及发出一声问，抬头一看，立刻松开了艾达的脚腕，颇为狼狈地在地面上一滚，躲过了百九。血牙受的伤看起来确实是还不够重，她竟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倚着墙壁，直视着百九，伸长了尖尖的十个红指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