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达歪头想了想，然而不等她得出一个答案，门就被人敲响了——百九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她的肩头。
生了一脸姜黄色大胡子的汉子，拖着他几乎成了两片的鞋子沙沙地走了进来；他的长袍叫人抓破了，脸上也带着几条狼狈的刮痕，看起来像个行走的破布堆。他胡乱行了个礼，赶紧在壁炉前蹲了下来，揉搓着自己僵硬的脚趾：“艾达小姐，有一个突发状况。”
旦尼斯——一个谁也不会相信他竟然是一个贵族坠灵使的人——是比众人提前了几日到达黑丁城的。他一直在各个人流复杂的地方徘徊流连，酒馆、饭店、妓院……据说，尤其是妓院。
“什么突发状况？”
“……想解决他不难，难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旦尼斯的头发、胡须里都挂着灰，只剩下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成了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虽然咱们都知道波顿暗中负责为教廷与斯尼威联络通讯，但是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他后天要接待一批来自斯尼威的人。”
“后天？”艾达皱起眉头，“这些人瞒得可是够紧的，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看来教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大笔采买灵石的消息，十有八九了。”
波顿·艾尔奇伯爵的暗中行动，很有可能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日子了；在皇子得到消息称黑丁城是教廷采买灵石的中转站时，他就立刻决定要悄悄将艾尔奇家族从黑丁城中拔掉——当然，也要收缴所有还没来得及被运往首都夕夜的灵石。
除掉一个坠灵使家族，只需要几个坠灵使就够了；但接手管控一座城池，才是为什么皇子需要艾达的原因。
“波顿的坠灵力量不强，再说，咱们这边数量上也远远占了优势，所以我说解决他不难。但是——”旦尼斯抬起头，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艾达；他半张脸都淹没在了毛茸茸的一片姜黄中，叫她很难看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表情。“我们必须在斯尼威人到达以前，把这件事解决掉。”
当艾达一行人坐在黑丁城旅馆中的时候，皇子的另一队人马也正以波顿的名义，日夜兼程地赶往斯尼威；由于通讯不便、消息滞后，那队人马究竟赶到了没有，他们谁也不清楚。
“不能让斯尼威人和波顿见面，以防他们互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艾达也明白过来，不由叹了口气：“而且在解决掉波顿之后，我们不能让斯尼威人察觉端倪……要不然，以那些商人们的消息之灵通，只需半日，全大陆都会听说西方联盟的波顿·艾尔奇死了。”
“而且，还得想办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波顿·艾尔奇引出城堡来。”
旦尼斯举起一根手指，突然笑起来：“艾达小姐，你的部队得加快一点儿速度了。”
情况忽然产生这样的变化，的确必须要借助军队帮助，才能及时控制住那一队斯尼威人，并管控住整座城市。艾达沉吟了一会儿，却又听门上咚咚地被敲响了——这一次的敲门声，又急又沉。
“在你谈论恶魔的时候，对吧？”她耸耸肩，往门口走去：“说来就来了。”
“是奥第奇的人来了吗？”背后的旦尼斯问道。
“是，”艾达一边说一边拉开了门——紧接着，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她盯着来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门外人确实来自奥第奇不假，却不是她用来与部队沟通的那个信使。
“艾达小姐，”血牙嗡嗡地说，脸上肌肉抖动几下，越发遮不住那种野兽一般的凶光了。他神色阴沉，几乎是紧紧咬着后槽牙说话的：“荣光回来了。”
艾达回头扫了一眼旦尼斯，立即从身后带上门。走廊里的寒风迅速钻透了她薄薄的睡袍；在她示意血牙与她一起往走廊深处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脚。
“怎么回事？”在冷冷的夜风里，她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荣光可能是跟着我回到奥第奇的，”血牙沉着嗓子，声音沙哑：“她回到奥第奇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黑母给挪走了。”
“什么？”
“黑母，”野兽般的男人不耐烦地从嗓子里发出了一道声音，“控制高登那个小不点的坠灵！被她叫走了以后，黑母就再也没有回到高登身上，也再没有继续控制高登！”
也许是夜风突然猛烈了，艾达愣愣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那么高登他……”
“清醒了，”血牙一挥手，神色十分暴躁：“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弄明白自己是谁，但总归是清醒了。你别看他小，还真有几分基斯子爵的样子……他一连发出了好几道命令，昭告说弑父者是艾达·梅索科，还说自己一直被控制住了，呼吁奥第奇的军队脱离你的管制。”
“有人在帮他。”艾达喃喃地说。
“对。”血牙点点头，“对于你接管奥第奇，本来就一直都有人不满意的。但这还不是真正的坏消息。”
这还不算坏吗？
“真正的坏消息是，他还派了一骑快马，把消息通知给了你调来黑丁城的那一支部队。他们现在在黑丁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停下了，内部起了争端，有一部分说要继续前进，有一部分说要回奥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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