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在追捕猎物,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猎物。没有一头野狼在发现它被关进笼子以后,还会因为扔给它的死兔子而感到高兴的。”艾达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顿了顿,正要再张口,却忽然被一道低沉嘶哑的嗓音打断了——“说得挺好。”
随着话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男人从前方拐角处的阴影转了出来;他一头蓬乱粗糙的长发,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像是头狼丰厚的背毛。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荣光丝毫不惊讶地笑了,嗓音沙沙地好听,语气却像在逗弄一只宠物。“噢,你不想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嘛,我总会知道的。”
血牙脸上的肌肉、纹理没有一丝儿波动,仿佛一块被层层冰雪罩住的石头。
“你们是来找我的?你们又要做什么了?”他开口时,艾达确信自己听见了浓浓的嘲讽,“子爵不是已经死了吗?”
从别人嘴里听见基斯叔叔的死,总像一记耳光一样让人脸上火辣辣地发热。艾达吞下喉咙里的硬块,干涩地开了口:“你现在与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荣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现在由我来问吧——有一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到,我想请你帮助我。”
“什么事?”血牙的目光在她身后两个坠灵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艾达轻轻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气平稳下来:“在今天下午,高登将会正式继承爵位,解释基斯子爵之死,并重新宣布卡尔文家族对梅索科家族的效忠。但是他还是一个孩子,只靠着他是没法收拢所有人的。我还需要一个人。”
“你还需要一个杀人的人。”血牙慢慢地咧开嘴角,但谁也不能称之为一个笑容。
“对。”
艾达咬着牙点点头,“杀人这种事,外人不能做的时候,往往得换成自己人来做才好。”
男人舔了舔自己的牙。他没有问艾达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血牙似乎不是那种会考虑利益得失的人——“我一点儿都不在乎能不能帮上你,”他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你很幸运,这事儿我正好有兴趣。”
“为、为什么?”艾达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准备了一肚子话,一句也用不上了。
“有几个人,我觉得死了比活着好。”血牙想了想,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在经过荣光身边的时候,他蓦地一伸手,一把掐住了她光裸的脖颈。坠灵丝毫没有反抗之意,反倒咯咯地笑了起来。
“高登呢?你们又打算怎么叫他听话?”他渐渐收紧了手指,低声问道。
“我当然自有办法,”荣光毫不受影响,仰起头,呢喃般的吐息轻轻吹上他的耳朵,“就像对付你一样。”
男人面上一瞬间升腾起来的血红色,几乎叫艾达以为他要对荣光拔刀了——但是血牙最终只是猛地一推坠灵,松开了五指。
“高登在楼上他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艾达忙打圆场似的插了一句,“我们赶紧上去吧。”
然而叫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一行人刚刚走上楼梯时,就从楼上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匆匆的、响亮的脚步声,还裹杂着“这不是丽兹夫人吗?”“她死了!”的低呼声;不止一双靴子沉重地踩在走廊上,声音震得艾达的脸色在转瞬间白了下去。
“高登少爷,”一行人加紧了脚步,冲到楼梯一半时,就听见有人扬声喊了一句,“你在吗?我是守卫队长沙达亚!”
“原来是那个狗崽子。”
血牙发出了一道嘶哑的笑声,眼睛里亮光,几步从艾达身边跨了过去。她正要伸手叫住他,却只听“吱呀”尖尖一声,门轴转开时的声响划破了走廊里的空气。
艾达的动作不由凝住了。
高登醒了——这个念头竟叫她生出了胆怯。
“沙、沙达亚,你来了?”小男孩有点儿惊惶地叫了一声,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丽兹?丽兹!”
“我很抱歉,高登少爷。她已经死了,你知道谁杀——”那个叫做沙达亚的队长话还没问完,猛然抬高了嗓门,一声怒吼叠加了走廊中的回音,轰轰作响:“是谁在那儿?”
在艾达一时恍惚之间,血牙、荣光以及斗笠坠灵,都先后从她身边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走廊里。她按捺着不断乱跳的心脏,壮起胆子,跟在几人后头。
她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高登、也不是那个清瘦年轻的守卫队长,反而是墙根下阴影里的丽兹夫人。昨晚那个看起来仍永远精力十足的女人,此时脸朝下趴在地板上,好像一截被砍下来的僵硬树干。她的一只手倒翻过来,掌心冲天,泛着难看的死白色。
高登面色发青地站在三、四个士兵之间,嘴巴半张着;艾达一回头,就正好与那双浅色眼睛撞了个正着。
“血牙?”守卫队长皱起眉头,手按在剑柄上:“你怎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和她们在一起?”
血牙一声也不应,从喉咙里滚过去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大步朝那守卫队长走了过去,脚步间呼呼带着风;沙达亚吃了一惊,沉下面色踏上一步,将高登挡在了身后:“回话!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反手要拔刀的时候,荣光突然抓住他后心的衣服,轻轻笑了一声:“你别着急嘛,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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