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船继续漂,我或者在前,或者在后。都无所谓。基本上没有时间概念。我睡累了就通过窗口和布帘子往石老板的舱里看。她知道我在看,我猜她甚至希望我看。上午一个男人上她的船,嘴里说买酒,进去了却半天才出来。他下船时,石老板对我勾了勾右手的食指,眉毛挑啊挑。她的表情让我脸红,但不让人讨厌。我当然没去,没那个胆量。午饭时她扔过来一块腊肉,脸上直掉冰碴子,说:
“别装模作样了,我可不想欠谁的!”
“我没让你欠什么。”
“那最好。别整天跟着我,烦不烦啊。”
这女人。我把腊肉扔到她船上,抓起橹要摇到她前面去,又想,偏在你后头跟着,我在运河里漂漂还不行么,水又不是你家的。真是奇了怪了。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我都在想这事。也没别的更好玩的事。半夜水声漫上了船,她的声音都比我的大,既然不把我当成个好鸟,索性不要脸一回,我就不信不敢进你的舱。我钻出船舱,她的船在前面,黑灯瞎火的,有鱼跃出水面,吓我一跳。鱼落入水里,水面上突然炸开的那个伤口很快就愈合了。我紧了紧裤带,算了,明天再收拾你。还是心虚。我对着大腿狠狠地掐了一把。
第二天我一直告诉自己没醒,其实眼都睁开了。赖着不起,耳朵却竖得直直的,我希望钻出船舱的时候再也看不见石老板的船。对我来说,要“不要脸一回”至少现在还有点难度。可是她的声音沙哑响亮,我听见她高声喊:
“酱油?有!”
一直到午饭时分,不能再不出来洗脸了。一出舱门就看见她蹲在船尾淘米,“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她说,“女人坐月子也懒不成你这样。”
“吃完饭我就去找你!”我脱口而出,把自己都听愣了。
“好啊,我沏好茶等着。”
没办法了。草草吃了饭,提提裤子我就跳上她的船,和其他嫖客一样,我把小船拴在她的船帮上,然后一声不吭进了她的屋。
“啊?还真来了,”石老板说,眉毛直上直下地抖。说真话,她那两根画出来的眉毛我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想一把将它们给薅了。“这就沏茶。”
我转身关上门,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推到床上。我必须一下子解决问题,拖不起的不是她,是我。我就积攒了这么点勇气。相对于这么一艘船,她的床实在是太隆重太奢侈了,大得让人顿生大有可为之心。
“你干什么?”
“要债。”
她推开我,突然笑了,“真的假的?就你?”
这话让我相当不高兴,又来了点勇气,一把又将她推倒在床上,上来就往她腰上摸。先得解裤带,这我懂。我的手在哆嗦。没出息的东西。于是我把力气都用到手上,我能感到自己的狠。
“你真来?”石老板的笑僵在脸上,死死地捂住我的手。“你他妈的真来?”
我直直地盯着她,觉得头和脸一起胀大,应该像个又红又圆的大皮球。我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她猛地推我一下,一脚踹到我左腿上。
“你他妈的死一边去!”她的头脸也像个红皮球。
“是你要还债的!”
“今天不行!”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剔骨尖刀,指着我,“你再动一下我杀了你信不信!”
我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了,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我忽然觉得不要脸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想要脸要不到,就像现在,我跟条鱼似的被晾在岸滩上了。我在她的刀前本能地举起手往后退,绊了一下凳子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她把门打开,刀还在手里,说:
“除了今天,什么时候都行。”
我狼狈极了,出门的时候觉得两条腿长短不一,跳上自己的船才发现缆绳还没解,又回去解缆绳。石老板一直拿着刀。
剩下的时间我一直待在船舱里,喝酒,睡觉,也不好意思驾船离开。那等于此地无银,明摆着捞不到就走。但这事我有点不明白,不是她犯病就是我犯病。第二天上午我还躺在床上,石老板推开了我的舱门。“还挺尸呢,”她站在我脚前,双手掐腰。从我的角度看,这个高大的女人胸部雄伟,我甚至看见了它们在动。我的手一直在眼前遮光,以掩饰腰部以下在被子里急剧发生的变化。她以为我看不清是谁,就在我身边蹲下来,我的眼前立刻悬着两只大眼睛和一张浓妆之后的脸。
“是我,老娘!”
我的粗鲁吓得她叫起来,我一把抓住她,翻了个身就把她压到身底下。胳膊上的伤没事了,速度慢不下来。“你,你,”她说,“干什么?”明知故问,我的手已经伸到她的衣服里。她打了一个喷嚏,抓住我的手,“不行,你这窝又小又臭,我可不委屈自己。”我爬起来,顺从地跟她上了大船。她已经提前把船拴在一起了,看来早有准备。
开始时我还缩手缩脚,后来总算有点男人的样子了。不错,石老板很厉害,相当厉害,那张床应该那么大。
风平浪静后,她冷着脸催我穿衣服,说:“你帮我杀了人,咱俩是一根绳上的,你也别想着害我。我的债还完了,你可以走了。”
已经很明白了。我还装傻,“以后我还能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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