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有他,世界在她就毫无意义?江玥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爱上他的。她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她的心单薄而匮乏,不懂如何爱别人,因为从来没有人爱过她。
她只知道,等她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年,她才十五岁。
刚升了高中,课业比从前重了许多,江玥念得艰苦、满心厌倦却一丝也不敢松懈。
一日放学回家,背着沉重的书包,她的脚步和身心是一样的疲沓。想到江珺还在外地出差,物理卷子上不懂做的题,只能等着晚上电话里问他。不知道他今晚挂电话来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又喝很多的酒?
江玥一面耷拉着脑袋胡思乱想着,一面有气无力地拧动钥匙,开门进了家。刚想搁下肩上的书包,去厨房倒水喝,却听见房间某处有咻咻的鼻息声。她心一凛,听得那喘息与窸窣碎声来自客厅另一端,门廊的深处,好像是在书房。
江玥朝那方向走去,她脚上穿着球鞋,步子放轻后,更是落地无声了。路过客厅,见到地上扔着还没收起的网球拍,她弯腰捞过握在了手上。
这样走过去,并没有多少时间,江玥在心里做着各种的应对准备。
然而,真实的情形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看见的是江珺的背影,以及他面前的一个女人。江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这时这刻,见没见过并不重要。因为震慑住她的是眼前的整幅景象。江玥看见,他立在书桌边,而女人坐在桌沿,她的头发散在他的肩上,她的手抱着他的颈项,正密密地与他接吻。
江玥呆呆地望着,连呼吸地窒住了。
不知江珺是如何感应到的,刹那间,他拉开女人的手,往后退开一步,转过身。
他是天性内敛的人,很沉得住气,再大的风浪,到了脸上也是波澜不惊。所以见到是她时,他也只是瞳孔微微一缩,面上表情不露一丝端倪。
江玥的眼睛眨一眨,便听见他说:“我提早回来了。”
她沉默,无言以对。
女人却出声了,说:“这一定就是小玥了?”她手指拨弄着散乱的头发。
江珺看着江玥,微微笑道:“对,是我侄女。”手向身后一指,仍是对着江玥说:“王丹燕。不认识,是吗?她是公司在北京新请的经理。”
江玥低下头,规规矩矩叫了声:“阿姨好。”而后,拖着网球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放下书包,取出作业放在桌上,久久地发着愣。她听见,他送那女人出去的脚步声,听见大门关上了。江玥趴下来,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十分钟不到,他回来了。他敲她房间的门。江玥不应声,过一会,他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今晚不上晚自习了?”江珺在她身后问。
江玥也不转头过去,只是据实回答:“学校放假了,明天国庆节。”
“哦。”他看看她的书架,对刚才的事一句也不解释,却说:“我到家那会儿,接到两个找你的电话。是一个男生打来的,也不肯留名字,你可知道是谁?”
江玥板着声音说:“不知道。”
江珺笑起来,“在学校里是不是遇到很多这样的麻烦?你不要觉得讨厌,他们只是喜欢你。”
江玥顶回去,“我又不要他们喜欢。”她噼里啪啦地翻起课本来。
江珺又笑,说了句“真可怜”,离开了她的房间。
那夜,江玥彻底地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全是下午所见的画面。她一遍遍地想着那女人的样子,她有高挑的身材,穿着高跟鞋,银色套裙笔挺地贴着身体,头发大蓬地卷着,嘴唇涂了深色的口红。
江玥心里反复翻滚的一句话是——他和这样的女人接吻。
江玥也有一管口红,在浴室的梳妆台上。那是一年前圣诞节在香港商场里买东西时,店家送的,是Russian Red的色号。
她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浴室,站在镜子前,旋出口红在自己唇上涂抹。抹了一层又一层,像朱砂一样红的唇,在灯光照射下,衬着苍白的脸。她错觉自己是行将登场的戏子,无奈演的永远不是她期望的角色。
江玥脱掉睡衣,对着镜子,细细地打量自己尚在发育中的身体。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长成一个成熟女人的样子?来不及了,她深深地觉得悲哀。
睡在她隔壁房间的这个男人,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强力的存在,被呼为至大的上帝也从未对她显现过这种强力。他不是打动了她的心,他是一直在她心里。
她爱他,这样的爱会发生,实在是太正常、太自然的事。
可是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她对他的爱慕和眷恋,并不只是感恩与敬重。她的爱慕是一个女人爱慕一个男人那样的爱慕;她渴望他,就像一个女人渴望一个男人那样的渴望。
她想与他紧紧拥抱,她想亲吻他的嘴唇。
江玥熄灭灯,回到床上,躺下用毛毯紧紧裹住自己。
她知道,她完了,她这一生都将受这一份爱慕与渴望的折磨。
然而,她以为,即便是折磨,自己也甘之如饴。
那时的高中校园,青春恋情早已蠢蠢萌动。纵是家长老师防得再严,江玥班里还是成了好几对,整个学校公然拉手的情侣也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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