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琦一直没有得到释放。
每天不定时地有人前来询问她，她却始终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唯有在对上谢琛的时候，那平静如水的表面下，能够窥得一丝疯狂的征兆。
每一天夜里，她会在幽沉的香气中入眠陷入梦境。
也许是真的回到了几十年前，也许只是一个梦境，但过去的一切仿佛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被遗忘的记忆逐渐被找寻回来，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在梦境中慢慢地找到了理由。
她一日比一日更沉郁。
她看到比所有的鲜花更鲜活美丽的曾祖母，看到曾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贪婪而渴求，却透露出心底的轻视。
她看着在曾祖的攻势下一日一日地沦陷的曾祖母，年少的世家子与平民女孩的爱情看上去那么美，却在世家的权势面前如同烈焰下消融的冰雪。
也许曾祖母是发现了的，她在曾祖面前一日一日地更加沉默，笑容依旧是甜美的，眼底却已经沉淀了薄薄的忧伤。
就在事情要变成世家子始乱终弃的时候，梦境中出现模糊不清的人影，曾祖母迫切地与人影交谈。
赵雅琦一直相信这是过去的场景而不是自己臆想的梦境，就因为这梦境太过鲜活。她似乎以旁观者的角度在围观一场好戏，而不是在梦中远远地眺望。
可这一刻，人影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褪色了。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四周的一切开始褪色，渐渐地带上老旧的淡黄色调，视线所及的远方开始扭曲，似乎破碎的画卷，渐渐地崩塌。
世界的一切只剩下曾祖母与人影交谈的地方，那迫切的神色，那坚定的表情……
最后，她听到曾祖母的声音：“我愿意。”
世界破碎了。
无数的碎片坠落如同流光，在黑暗中无声地释放自己的光芒，还不等落到地面，就已经消失。
不，并没有地面。
她矗立于虚空当中，四面八方都是完全的黑，除了星星点点的碎片闪烁，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等到最后一点光芒也消失殆尽，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黑暗。
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清晰可闻，她剧烈地喘息，松开手才意识到，刚才太过用力地握紧拳头，现在她的手指都已经没了力气。
可是，这到底是……
“赵小姐。”很远的地方有人推开一扇门，远远地对她招手。
她下意识地前行，明明是连人影都看不清楚的距离，却只需要一步就已经跨越。闫青含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欢迎回来。”
赵雅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顺从地任由闫青牵着走出这片黑暗，门在背后关上，回头去看就只剩一片虚空，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一扇门。
她跟着闫青走过长长的走廊，廊外是沉沉的黑，纱帘被不知道何处而来的风吹动，间或从纱帘的背后传来听不分明的咕哝声。
仿佛不似在人间。
不知道走了多远，高大的雕花门被推开，明亮的光芒从里面头透出来。
她被闫青带着穿过这扇门，阳光就照在身上，温暖又温柔，爬满篱笆的蔷薇花正在绽放，占据她的视线，她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这是记忆中一切的开始，最为美丽的回忆。
“闫小姐。”她叫一声，闫青微笑着回头看她：“那一盒香，到底是什么？”
“现在，我房间里的那一盒应该已经燃烧完了吧……”
“赵小姐不是想要送给曾祖的礼物，让他感受到最美好的回忆吗？”闫青对她伸出手：“我不是做到了吗？”
赵雅琦失笑：“他最美好的回忆，却让他送了性命？”
闫青摇了摇头：“要了他性命的，可不是那一盒香。你也感受过它的作用，那些记忆，难道不美好吗？”
“他只是，沉溺了那么一霎那，就……被人抓住了机会呢。”她微笑，对赵雅琦歪歪头。
“那么，我与赵小姐的交易，也完成了。”她客气地对赵雅琦行礼，“那么，我先告辞了。”
她的身影渐渐变淡，赵雅琦在那一瞬间伸出手：“谢琛在找你。”
“还有，交易？”
空中的声音渐渐更低：“等到赵小姐回去，大约就明白了。多谢赵小姐的提醒，有缘再见。”
赵雅琦猛然间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熟悉的屋顶，明亮而柔和的光芒照亮房间，并不能带来丝毫温度。
心跳十分快，却不知从而起。
揽被而起，视线落在桌旁的盒子上，香块已经全部消失，只剩点点残香留下悠长的余韵。
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盒子，手指碰到上面精美的雕花，温润如玉。
下一刻，指尖碰到小小的缝隙，略微一用力，看上去如同一块板的盒底就被打开，泛黄的老式照片从中掉落。
赵雅琦瞪着眼看着落在地面上的照片。
那张脸，那两张脸……
有人在门外咚咚地敲门，不等她回答就推门而入。
“赵小姐，你可以走了。”
谢琛面无表情地注视赵雅琦离开的身影。
就算是他也没有办法永远将赵雅琦留下来，但是现在就将对方放走，也不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只是在他看来，赵雅琦是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
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闫青的踪迹。也许对她而言，赵雅琦是已经被放弃的人。那就没有必要在赵雅琦身上浪费时间。
冷淡地转过脸，身旁站立的助手立刻上前快速地禀报相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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