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站立在城楼之上,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只是那笑中略带了一些忧郁。
侍卫们张开了一顶面积不小的罗伞,高高地撑在他的头上,为他挡风遮雨。如注的雨水沿着伞沿而下,就像是一幕水帘,很难看清远距离外的任何情形。
乐白已悄然来到了刘邦的身后,负手而立,任凭雨淋。虽然他在问天楼中的地位已经十分尊崇,但在卫三公子与刘邦的面前,他依然不敢有半点放肆。
他不知道卫三公子与刘邦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敢问,因为这是问天楼的规矩:不该你问的事情,你就最好不要去问。
但他知道刘邦绝对是问天楼的下一任楼主,也就是说,只要卫三公子一死或是退隐,那自己的主人就应该是刘邦。对于这一点,问天楼的战士们从不怀疑,因为他们都可以从卫三公子的表情中看出这里面的玄机。
不过纵然没有卫三公子的恩宠,刘邦此刻的身份依然显赫。这数月来,沛公之名,已轰动天下,其声望大有直追项羽之势。从一个微不足道的亭长做起,直到成为十万大军的统帅,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更何况刘邦不仅具有文韬武略,而且其本身的武学造诣,似乎也并不在五大豪阀之下。
这只是乐白的一种直觉,不能确定,但乐白每次看到刘邦的背影时,总觉得有一股无所不在的压力抑制着自己的呼吸,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可以归类于一个人本身的气质,也许这就是刘邦不同于常人的王者之气。但要让乐白这等高手感到压力,仅凭气质还远远不够,所以在刘邦的身上,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他拥有的一代高手的自信与霸气。
当乐白又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刘邦的背影之后,刘邦并没有回头,而是眼望前方的天空,道:“你失败了,申帅也失败了,你们都是我问天楼的精英,尚且不敌纪空手,难道说此人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乐白趋前一步道:“此人的确可怕,属下两次与他交手,都感到自己没有丝毫必胜的把握,这种情况在属下这一生中并不多见。”
“哦?”刘邦诧异地道,“他的武功真的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这倒还不至于,但是属下每一次与他交手,明明已经寻到了其破绽,可是一旦出手,总是栽在他露出的破绽上。”乐白的眼中现出一丝迷茫,显然他也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他的武功不是没有破绽,而是太多,所谓虚虚实实,反而让人无从判断他的破绽到底会在哪里出现?”刘邦眼芒一亮。
“沛公所言极是,这也正是属下心中困惑的原因。虽然属下懂得他的破绽有些是故意摆出的迷魂阵,意在让属下临阵之时生出轻敌之心,但饶是如此,心中已有警觉,最终却仍不免上当。”乐白的表情极是懊丧,连连摇头。
“这不能怪你,只能说纪空手太过狡诈,这也许与他的习武经历有关。据本公所知,他涉足江湖以来,从来就没有拜过师,一身武功全是凭着个人的悟性与后天努力而成,是以他与人对敌,从来就没有一定之规,往往讲究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刘邦淡淡地道,口中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也许他对你的性格极为了解,知道你忍辱负重,潜进入世阁卧底数十年,必定小心谨慎,所以才针对这一点来迷惑于你。日后你若与之对敌,凭你的功力,如不受其破绽的诱惑,只管一味抢攻,应该不至于总是处于下风。”
乐白一听,豁然醒悟,拱手谢道:“这可真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沛公所言,字字珠玑,属下受益匪浅。”脸上尽现钦服之色。
刘邦挥手道:“你我同是一楼之人,不必客气。不过按本公所想,只怕你再也没有与纪空手交手的机会了。”
乐白好不容易明白了刘邦话中的深意,点头道:“有阀主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何况韩信的剑法端的精妙,有他相助,纪空手纵有十条命只怕也难以活在这个世上了。”
刘邦笑了一笑,脸上不自然地露出一丝焦虑,道:“只是他们两人去了已有三炷香的时间,迄今尚无消息,这的确让人担心。往昔阀主亲自出马与敌一战,总是可以在瞬息间决出高下,像今次这般,几乎未见,可见纪空手实在是难缠得紧!”
他丝毫没有抬高卫三公子的意思,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对于卫三公子来说,经历了大小上百次恶仗,从来未败,实是江湖上难得的一大奇迹,若非纪空手乃是他们争霸天下的最大敌人,他绝对不会亲自出马。
这时一道闪电从乌云中裂出,斜劈至城楼上空,照得刘邦的脸容似乎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怖。乐白心中一惊,蓦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担心地道:“沛公,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刘邦转过头来,又恢复了先前的笑容,淡然道。
“今日一战,纪空手所携人手俱是知音亭所属,可是除了红颜外,并没有见到五音先生,会不会这是五音先生设下的一个圈套,故意潜藏暗处,为的是对付我们的阀主?”乐白说到这里,觉得以纪空手的行事作风,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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