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七少爷名叫花满楼。萧公子来自夷国萧氏一族,来源几不可考,十分神秘,人称萧十一。极少为人所知的,还有另一回事。
绿衣黑裘的花满楼明媚地笑着,目不斜视,眼里盛满暮冬时节的美丽风景,“十一,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萧十一挑了眉头,“瞎子就要有瞎子的样子,别成日里调笑我。”说罢移开眼。
花满楼轻轻回头想看向他的方向,眼却对不上他脸容,侧侧地想着一边,神色和煦,“一个人过得快不快乐,并不在于他是不是一个瞎子。”
是的,花满楼是个瞎子。可是他有全东头城最明亮动人的眼睛和温暖柔美的笑容。他是瞎子?没人信。
“可正是因为他瞎了,才被花家藏了这许多年。”若你偶然问起,萧十一一定如此讲。
他们二人住在东市边的一栋载满鲜花的阁楼上,楼名为“百花居”。花开万朵,花少爷却看不见。百花居大门常开,欢迎路过的人进去看花。在这热闹的东市里,开始也着实有好奇者进去看,后来便没有了。
进去的人都在二楼的露台看见这样一副场景:花公子整衣而坐,或弹琴或品茗,目视旷远处,只在你走近时方向你这方点点头,暖融融地笑:“见过。”然后转开脸,似全不顾你在干什么。
若你看出端倪问他:“公子何不看看书?”他一定笑着答你:“因为我看不见。”
若你问:“为何你看不见还养花?”他一定答:“因为我能闻到花香。”
“可你看不见花开的颜色。”
“但我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如此,他成了街坊邻里最保护的人,鲜少有人将他看不见的事情传出去,久而久之,便也鲜少有人打扰他了。
百花居依然大门常开,花满楼依然品茗抚琴,十分静好。
可萧十一也有叹的时候,比如现在。他和花满楼一起坐在露台上,看他闭着眼睛抚摸琴弦。
“叹什么气。”花满楼笑,“十一,对着我叹气,你还不如出去走走。”
萧十一又摇头。
花满楼真无奈了,笑:“又摇头又叹气,好似老太婆。”
萧十一也笑,高贵而艳丽,“有时候我真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瞎子。”因为当花满楼知道自己瞎了的时候,竟也不哭不闹,只是怅然地苦笑:“这下……果然变成百花居的花公子了……”
花满楼勾起唇角笑:“你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你能不能感受到花蕊在轻风里开放的美妙的生命力?你知不知道寒风中常常传来远山上带着木叶气味的清香……”
萧十一长眉舒展,狭长的眼夹了笑,“这是你七十一次和我说这话。”
花满楼点点头,“我自不能毁了花满楼这招牌。”
萧十一不想和他嗑这个,换了话题问:“半月前定的屏送来了么?”
花满楼摇头,“磕了十日那阮尔也不愿退让,心里真不舒服。”
萧十一只道:“你已很快乐,和别的瞎子十分不同,能算了便算了罢。”
花满楼弯了眼,“甘心如此。”
萧十一不再说话,两人间突然安静下来。过堂的风穿过她们之间,就像抚过了经年的创口,细数着生命的纹路,却不留下痕迹。
花满楼的手指在琴弦上叮当拨出一首《归隐》,念道:“离别繁华世,归隐山竹林。花香伴左右,小鸟为君鸣。”
有时,过去的风暴好似只是一记惊鸿,掠过,也就消弭了。
萧十一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茶盏,细白的指尖擦过杯沿,薄唇没有弧度,眼中不清光彩。
花满楼放下皓腕,笑:“到如今,你可后悔跟我跑了,公皙颜?”
萧十一放下茶盏,也笑:“为掩饰身份,学着人文绉绉地说话,你可又真甘心呢,丁小羽?”
花满楼摇头,“你真不通透,我并非是非要向命运讨一个说法的人。”
萧十一看着他,脸上又浮起浔国皇族特有的高贵冷傲和一丝绝美的戾气,“可我却是一定要随六哥复国的,我一定要向命运——讨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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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注:
1,这个城市取名东头是源自辛弃疾的一首《念奴娇·书东流村壁》,“闻道绮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月。”纤纤月原指新月如钩,在这儿是指立在帘后的佳人。
2,“离别繁华世,归隐山竹林。花香伴左右,小鸟为君鸣。”这句诗是在网上查到的,同诗在一起的多数出现一幅画,画上写:“人家在仙掌,云气欲生衣。”仿佛署名是“烟客”。一直没看见出处,或许哪位高人指点一下。
3,《归隐》是一首陆花的曲子,HITA唱的。
4,小羽念的一段说了七十一次的话出自古龙《陆小凤传奇》原文,也可能有几个字不同。
另有:希望《有暗器》和《尊主小心!》能带给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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