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并不是个心思慎密之人，早就被这段日子发生的惊变打击得憔悴了不少。她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地将十阿哥得天花前后的事情说给魏妍听, 末了抹泪道：“贵妃娘娘, 舒妃娘娘苦啊！您可一定要帮帮她啊！”
魏妍眉头紧锁, 一时半会也没察觉出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听起来似乎是十阿哥贪玩，趁舒妃不注意偷跑进了阿哥所北院玩，不小心碰了什么种痘后没彻底处理好的脏东西, 才染了天花的。但魏妍不信事情有这么凑巧，为什么偏偏是十阿哥？与他年龄相近的孩子们当中, 只有十阿哥, 是没有种痘的！
魏妍问道：“桂嬷嬷，你仔细想一想，这段时间, 宫中可有异样？”
桂嬷嬷为难地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 舒妃娘娘患病之后, 奴才一直都待在永寿宫伺候, 极少出来，还真不知道宫中状况。不过舒妃娘娘之事是瞒着外人的, 宫里只知娘娘因十阿哥薨逝伤心过度，卧病在床, 似乎并没有人起疑。”
魏妍发愁，眼下之计, 还是先从那些阿哥所北院伺候的宫人们查起吧。只是从她查到的消息来看, 乾隆帝大怒, 将他们全打进了慎行司拷问, 一弄两弄的，竟然全熬不过刑罚死了个干净。魏妍真是头疼，乾隆帝就不能冷静点吗？连一个活口都不注意留下？
正在此时，桂嬷嬷却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地说道：“贵妃娘娘，奴才突然想起，昨日晌午，奴才经过承乾宫的时候，看到愉妃娘娘从里头出来，似乎哭过，哭得还非常厉害的样子。而且奇怪的是，愉妃娘娘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向身体健朗，望之如四十许人。但昨日奴才观之，愉妃娘娘却是极为憔悴，形若枯稿，老态毕现，比起前一阵子奴才见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模样。”
魏妍问道：“你上一次见愉妃，是什么时候？”
桂嬷嬷说道：“不久，约莫两个月前。”
魏妍沉思：“这就怪了。愉妃为何变化这么大？”
桂嬷嬷问道：“贵妃娘娘，可是愉妃娘娘这边有问题？”
魏妍说道：“本宫也不清楚。只是眼下什么头绪也没有，本宫不好放过任何线索。就算是徒劳，也还是问上一问吧。你不可多思，也不可往外说，以免扰得宫中人心惶惶，到头来反倒波及本宫。”
桂嬷嬷经了这么多事，也知道些轻重了，许诺道：“贵妃娘娘放心，奴才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吞在肚子里，一点都不往外吐的。”
魏妍点头，起身回了正殿。舒妃还在拉着福康安怎么看都看不够，福康安的黑脸已经有些僵硬，陆簪缨则是老神在在地坐在一侧吃瓜看热闹。魏妍一笑，耐心地哄了舒妃几句，答应过两天还来看她，才解救了福康安。
当天晚上，乾隆帝驾临延禧宫。
舒妃得了癔症不认人，从小看着长大的十阿哥前不久薨逝，魏妍心情低落，完全没有精心梳妆打扮逢迎帝意的心思。她只让墨香梳了个小把两头，上面简单地插了根碧玉簪，身上穿了件碧蓝色的旗服，脸上洗净之后淡淡地抹了层玉面桃花粉，再描了描黛眉，用胭脂点了点唇罢了。更衣梳妆，前后只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墨香直说太素净了，然魏妍并不以为意，坚持如此。
乾隆帝看到魏妍如此居家恬静的模样，手里还抱着还未满两个月的十七阿哥，更添了几分温婉柔和，顿觉温馨，十分欢喜。他挨着魏妍坐下，摸了摸十七阿哥的小手，十七阿哥将紧闭的眼睛微微睁了睁，张手就将他的食指紧紧握住。
乾隆帝笑着说道：“永璘年纪小小，力气可大得很呢。跟福康安一样，将来必也是大清的巴鲁图。”
魏妍说道：“说起福康安，臣妾今日去看过舒妹妹了，她大概是真把他当成十阿哥了。”
乾隆帝瞬间心情难过起来，叹了口气，感慨道：“永瑜年岁不小，朕还想着再过几年，就可以给他指婚了，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竟染上了天花之症。也怪朕，当年没坚持让他种痘。若是种了痘，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舒妃舍不昨永瑜受苦，但她这爱子，到头来却害了子啊！”
魏妍说道：“皇上，事情已经发生，您就不要责怪舒妹妹了。何况，依臣妾看，舒妹妹的选择并不是没有道理。十阿哥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好，种痘终归有风险。十四阿哥当年不也差点出事吗？十三阿哥更是因种痘失败而薨。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身体看起来可是比十阿哥还要好上许多呢。”
乾隆帝说道：“唉，天花，真是大清皇室的克星吗？这么多代下来，有多少皇室、宗室子弟折在这上面！”
魏妍说道：“会有办法的。李太医前些年不就提出了牛痘之法吗？也不知道他们进展如何。”牛痘之法，其实是魏妍建议了李太医，再让他提出的。
乾隆帝说道：“那等牲畜身上的脏东西，怎可种到皇室子弟上来？这李太医，实在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魏妍急道：“皇上，难道您竟没让人研究牛痘之法？”天哪，难道就是因为乾隆帝的偏见，牛痘之法才尚未现世？否则的话，十阿哥或许能逃过此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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