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日, 魏妍果真十分安份地待在延禧宫里, 慢慢悠悠、磨磨蹭蹭地抄她的《女诫》。绿头牌被撤了, 乾隆帝许是被她连续的两次拒绝惹了没趣,白日也不再过来坐坐。本就偏僻的延禧宫, 变得更加清静起来。
魏妍和陆簪缨两人,仿佛是后宫嫔妃中的另类。其余妃嫔,不论是多么孤僻不合群,亦若是高傲不讲理, 出身或高或低,也总归有几个交好的,结伴的。唯有她们两个,似乎人人都对她们避之不及。娴皇贵妃和嘉贵妃倒是向魏妍伸出了橄榄枝, 但娴皇贵妃心思深沉,和风细语下总觉得是刀剑阵阵,嘉贵妃是另有所求,当然魏妍是很乐意与嘉贵妃合作,以达双赢的。至于像愉妃、婉嫔这些向来不得罪人的妃嫔,则是保持中立。
陆簪缨望着慢慢抄书的魏妍,见她一勾一画都极为认真,忍不住说道:“魏妹妹, 你这是在被罚抄书啊, 我怎么觉得你却是在练字?都这么好半晌了, 你才写了三页!照你这速度, 恐怕等今天天黑, 也就勉强抄完两遍《女诫》!”
魏妍抬起头,笑着说道:“一下午抄完两遍,一整天抄完五遍,我被罚闭门思过十日,十日的时间不正好将五十遍抄完吗?来得及!你担心个啥?”
陆簪缨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单手托着下巴,大大的杏眼微闭起来,说道:“我不是怕你抄不完,我是觉得你没必要抄得那么认真嘛!你加快点速度,三天时间就能刷完了。剩下七天,岂不是想干啥就干啥,不是挺好?何必把大好的时间花在无尽的抄书上呢?”
魏妍放下毛笔,含笑说道:“哪能想干啥就干啥?我被罚闭门思过,连延禧宫宫门都出不了。反正出不了门,我慢慢练字,打发打发时光,不是正好?陆姐姐,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自己出去转转玩玩,不用非在这里陪我。”
陆簪缨说道:“不要,我才不要出去。外头都是些吃人不眨眼的虎狼,我何必去自讨苦吃?若有你陪着,我们两人好歹还可以相互照应。单枪匹马的,不是给自个儿找罪受吗?”
魏妍摇摇头,又拿起了毛笔,说道:“那陆姐姐你自便吧。陆姐姐,其实我这般慢慢抄写,是有原因的。这《女诫》上所写的,什么‘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什么‘妇不贤,则无以事夫’,什么‘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什么‘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尔非,犹宜顺命’,我呸!我看着就来气!这《女诫》还是班昭撰写的呢,班昭被誉行止庄正,文采飞扬,可我觉得,你这么要求自己也就罢了,何必写下来要求别人呢?女人啊,何苦为难女人!”
陆簪缨顿时来了兴趣,双眼亮晶晶的:“然后呢?《女诫》上的内容跟你慢慢抄书有什么关系?”
魏妍说道:“当然有关系啦!《女诫》的内容我是半点都看不下去,但我又不能不抄,无法,只好逼迫自己不注意它的语句,把它分成一个字一个字地练习了。否则的话,五十遍抄下来,我的心都要被荼毒得千疮百孔了!”
陆簪缨呵呵笑了,说道:“这样吧,魏妹妹,你边抄,边跟我聊天,分散分散心思,保证不会注意《女诫》的内容。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当陪你解闷儿了。”
魏妍说道:“我不闷,是你闷吧?”
陆簪缨但笑不语。
两人说笑着,突然间,墨香急急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娴皇贵妃派了人来,说魏夫人进宫了,眼下正在承乾宫请安呢,过会儿就来咱延禧宫。娘娘,您看奴才需要准备些什么?要怎么招待魏夫人?”
魏妍一惊,手中的毛笔瞬间掉到了宣纸上,墨点毁了即将写满的一页字,看着很是可惜。可魏妍哪里顾得上这个,急急起身,不敢置信地追问道:“墨香,你说的是魏夫人,是哪家的夫人?”
墨香笑着说道:“令嫔娘娘,您这是糊涂了吧?魏夫人,当然是您的母亲,内管领魏大人的夫人啊!”
魏妍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的是娘!娘进宫了,娘来看我了!我都好几个月不曾见到她了!太好了,太好了!墨香,你快让小厨房去准备点心,把所有的食材都用上,能做什么都做上!檀香,你去库房看看,挑些小巧精致的珠宝,还有前不久刚发放的绸缎出来备着!桂香,你去将后园埋着的坛子挖出来,将里头的荷露煮上,待会儿好泡茶!小钱子、小周子、小袁子,你们三个,赶紧将正殿好好清扫一番,一定要干净清爽!陆姐姐,拜托你了,你让梅香她们也来帮忙吧?”
陆簪缨微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你别着急呀,你先坐下来,让兰香给你好好梳洗打扮一下,以最好的面貌来见魏伯母。正好趁这个时间,你好好想想,待会儿要跟魏伯母说什么。”
魏妍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我这身衣服太素了,料子也一般,得换上上个月刚制的云锦旗服,还有那个鎏金步摇,紫晶耳环,也得戴上。一定要让娘知道,我在宫里过得很好。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爹可好,娘可好,弟弟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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