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派兵追击,然而,在行宫都无法抵御区区五六十人,更何况是行宫外广阔的天地。
完颜宗旺终究被他的部将救走,以他换回父皇的谋算落空了。
行宫六千禁军,竟然无法截住五六十个金人,竟然让他们把人救走了。
难以置信。
宋兵真的脆弱至此吗?
接下来的一月,我不大理睬六哥,他三天两头地来看我,赔笑也好,赏我珍玩也罢,甚至放下帝王之尊哄我,千方百计地搏我一笑,我都没有理睬他。每次见我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叹叹气便走了。
完颜宗旺被救走,我怪他没有做好御敌部署。
父皇,这次好不容易抓到完颜宗旺,本想救你回来,却不料会是这个结果。
父皇,如今金帝是完颜磐,如果我求他,他会不会心软、放你南归?
以我的婚事诱骗完颜宗旺南下,虽然李容疏会向叶梓翔解释,虽然叶梓翔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可是我真的不愿伤他。数日后,我传他进宫,约他在花厅品茗。
饮了一杯热茶,他笑问:“长公主传召,有要事么?”
我诚意道歉,他落朗一笑,“长公主无须抱歉,其实末将早有察觉陛下赐婚的动机,也隐隐觉得长公主应允婚事,该是另有谋划,只是没想到是为了诱骗完颜宗旺。这确是妙计,只不过……假若完颜宗旺没有被救走,以当今金主待长公主……太上南归应该指日可待。”
“人算不如天算,谁想得到六千禁军阻截不了五六十个金贼。”我叹气。
“其实……”
“什么?”
“哦,没什么。”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觉得不该说似的,努力恢复如常面色,“长公主可有听闻,完颜宗旺与他的部将疾行北上,半月便秘密赶到燕京。燕京枢密院是他的地盘,末将猜想,他想召集旧部,率军回朝夺位。假若金国先主驾崩时他在朝中,即位的大有可能是他。”
我一惊,倘若他真的率军杀回会宁,以他的威望与军威,完颜磐未必是他的对手。
叶梓翔不无惋惜道:“据末将所得来的消息,完颜宗旺没有料到他的侄子就在燕京等他。”
完颜宗旺秘密潜回燕京,连夜召集旧部,但是,昔日旧部没有响应,因为家眷已被完颜磐挟持。他察觉到燕京的危险,正想逃离,却已来不及。完颜磐布下重兵等候他的到来,以五千精锐包围数百部将。
一场硬战,没有任何侥幸。
完颜宗旺力战到最后,依然傲立如山。
他死于谋逆大罪,死于万箭穿心。
他终于死了。
他终于死了!
这算是完颜磐为我复仇了吗?虽然他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皇权和皇位。
想起那夜完颜宗旺哀绝的神色、悲痛的目光,我的心不禁一颤。
也想起曾经的温存与宠爱,想起曾经的伤害与屈辱,如今,他终于死了,我理当无比痛快,可是现在,我只觉得万般怅然,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对他刻骨铭心的恨,忽然之间消失无踪。
我扪心自问,他的惨死,终究消弭了我对他的恨吗?
临死那一刻,他是否后悔南下寻我?他是否感叹上苍弄人?若不是我,他可以好好经营他的权势,不会一败涂地、落得如此下场,也许,真是我害了他。
而完颜磐,亲自在燕京堵截他,当皇叔万箭穿心的那一刻,他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可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我哑声问:“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自然可靠,是容疏告诉我的。”叶梓翔道,目光平和。
“小师父没有告诉我。”
密探所传来的金国发生的大事,李容疏一般会及时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是未及跟我说,还是有意隐瞒?
而六哥必定也早已知道,也不告诉我,如此看来,他们有意隐瞒我。
心念急转,我将心中一个个散乱的疑点串联起来,直觉这些事情并非我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叶将军,依你之见,为何在六千禁军的阻截下,五六十个金贼仍然救走了完颜宗旺?”
“长公主,此事……”叶梓翔犹豫不决,似有难处。
“你有何发现?快告诉我!”
“既然长公主问起,末将便知无不言。”他面色一定,似在回忆当夜的情况,“末将进宫时,金贼已退至西门……”
守卫禁中的士兵,必是我宋精锐。然而,他看见禁军对金贼的围攻颇为懈怠,似乎不出全力,有退有守,即使围攻也是留有余地。金贼伤亡很少,却杀了很多禁军,他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力图捉住完颜宗旺。
叶梓翔研判着的神色,道:“金贼再骁勇,也不敌六千禁军的围攻,我宋将士虽不比金贼善战,却也并非不堪一击,因此,那夜行宫一战,末将觉得事有蹊跷。长公主,末将所说皆是亲眼所见,不敢有所欺瞒。”
原来如此。
难怪六哥不让我去地牢,难怪六哥强硬而霸道地带我回殿。
他不想让我瞧出破绽,不让我起疑心,不让我发现真相。
我捻着衣角,咬唇。
“长公主?长公主?”
“我没事。”我回神,艰涩一笑。
“陛下命我驻守洪州,弹压盗贼,不日末将便启程前往洪州。”叶梓翔温言道,有所期待。
是啊,他是武将,怎会长时间留在朝中?他受诏回朝,本以为可以与我成婚,得偿所愿,却没想到婚事只是一桩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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