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不稀奇道:“哦?那又如何?”
荷希夫人娇笑,“不如何,老爹被关押着,儿女被毁她家国的王爷囚禁着,这对父女真有意思。”
侍妾立即接口:“可不是?那贱人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亡国奴,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深红听不下去了,拉着我要走,我拂开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荷希夫人冷嘲热讽道:“如果是我,要我夜夜侍奉仇敌,还不如死了好。生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宋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青楼狎妓,荒淫无耻,据说他御女无数,得了一种怪病,数位太医联手诊治才好的。这几年年纪大了,力有不逮,就让太医寻找灵丹妙药让他重振雄风。”
闻言,诸位侍妾吃惊地抿嘴笑起来,笑声刺耳得很。
接着,她们纷纷说起宋废主的事迹,有多不堪就说得多不堪。
最后,荷希夫人总结道:“国破家亡,作为一国之君,龙威与尊严被王爷和我们大金士兵践踏,他竟然没有自尽,真是不可思议。被我们王爷关在营寨,最后掳到我们金国,过着屈辱煎熬的监禁日子,如果是我,早就一头撞墙了。宋废主懦弱昏庸,就连我们金国最让人瞧不起的窝囊男人都不如。”
侍妾接口道:“我觉得啊,连猪狗都不如。”
众女哈哈大笑,好不快哉。
我豁然转身,匆匆赶回凌致苑,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
回到寝房,“嘭”的一声,我将深红关在门外,背靠着门蹲下来,泪水倾泻而下。
父皇……
“夫人,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让夫人去看桃花……夫人,求求你开门……”深红在外面苦苦哀求着。
“夫人……”
泪水模糊了双眼,荷希夫人刺耳的声音与可恶的面容却渐渐清晰起来。
芳郊绿遍,翠叶藏莺,溶溶春水浸春云。
我想逛逛会宁的市井街衢,没想到完颜宗旺爽快地答应了。
四名护卫,深红和浅碧随我出府,带着我逛会宁热闹的街市。
我原本就喜欢到处玩、到处逛,以往时常溜出皇宫在汴京城游荡,此次窝在王府半年也是迫不得已,真是憋死我了。
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黛眉杏红裙,这便是我今日的打扮。
会宁的商市虽然不及汴京的缤纷多样,但也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比如,硕大的犀牛角,一整张的老虎皮,式样粗犷的饰物,刻着神鹰的木雕,北国特有的吃食……我指一指,深红和浅碧就付银子买下来。午时未至,四个护卫的一双手就满满当当的,护卫变成苦力了。
我还想继续买,深红苦瓜着脸道:“改日再买出来买吧,夫人想将整个商市搬回府吗?”
我敲了一记她的额头,“好吧,我尽量少买一点。”
浅碧笑道:“奴婢回府再叫几个人来,夫人看,他们已经拿不了东西了。”
眸光一转,我道:“你和他们四个先把东西拿回府,然后立即回来。”
于是,深红继续陪我逛。
街上车水马龙,我咬着糖葫芦慢慢走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忽然出现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峻挺轩昂,在流动不息的行人中,孤峭如松,萧寒如秋。
他也在这里么?
只是一瞬,那身影便被人潮淹没。
我立即追上去,四处张望,怎么也寻不到了。
一回头,深红也不见人影,不知跑哪里去了。
找了一会,仍然看不见深红,心中怅惘失落,我慢慢踱步,突然觉得身后有点不同寻常,好像有人跟着我。犹豫片刻,我豁然转身,与此同时,后颈一痛,我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的手足被捆绑着,嘴巴被粗布塞住,更糟糕的是,我被匪徒塞在麻袋里,无法动弹,无法挣脱,也无法呼救,只能等着赴死。
少顷,匪徒似乎抛起我,我连同麻袋飞起,“落在水中。
完了,他们要将我溺毙水中。
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北国暮春的河水仍然冷得刺骨,慢慢的,我沉入河底,冰寒的河水冰封了我的手足,窜入我的口鼻,压迫着的心口……我喘不过去,绝望地睁大眼。
我赵飞湮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会宁吗?
我赵飞湮今日就这么被奸人害死吗?
我赵飞湮还没有手刃仇人就这么死了吗?
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父皇,儿臣不孝,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六哥,永别了!你要做一个好皇帝,挥师北上,杀光所有金贼,为我复仇。
阿磐,所幸你已不再喜欢我,望你善待嘉福,我会永远记得那片辛夷林,永远记得你我的情。
永别了!
浑身僵硬,我惨烈地微笑,直至神智幻灭。
以为再不会醒来,以为再不会有奇迹,以为赵飞湮真的灰飞烟灭,却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醒来,吐出一大口水。朦胧中,那张垂挂着两行清泪的俊脸狂喜地笑了,忧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动。
他紧紧地抱着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以为你就此去了……小猫,我好怕……”
他拨开我额上的湿发,眼中泪花闪烁,喋喋不休地说着,又哭又笑的,就像顽皮的孩子。
“阿磐……”我冷得牙齿打颤,蹭向他的怀里,“好冷……”
“你全身冰凉,我们先去那间茅草屋。”完颜磐抱着我健步如飞地奔跑。
此处远离会宁街市,绿树成林,民房稀疏,应该是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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