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已湮灭了歌舞升平的气象，众大臣皆列站与殿下，整齐地排了两排。宇文舒站在右边第二的位置，在前后的老臣中显得特别英气不凡。
九儿同秦子兰在殿外，一眼便瞧见了宇文舒。宾客已经不见了，父王也不在殿上，她的胆子便大起来，走到宇文舒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舒的目光落下来，正好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里此刻还抓着秦子兰的衣袖。
“你怎么来了？”宇文舒问，语气并不十分和善。
九儿也不隐瞒，便道：“刚才我和秦公子在御花园，看到有很多侍卫匆匆忙忙朝这边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顺便过来看看。”
宇文舒却微微拧起眉头，“这么晚了，你去御花园做什么？”
“我......”
九儿想了想，终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和方才那些话说出来，只道：“今晚月色不错，我约了秦公子一同赏月。”
不容宇文舒再问，又抢道：“父王和宾客们呢？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宇文舒没有回答她，目光去看向秦子兰，做了个“请”的手势，从队列中走出来。两人一同朝殿外走去。
九儿跟上去，恰好听到宇文舒说：“国中临时发生了一些事，王上正在处理。宴会恐怕不能继续了，宾客们都各自回了下榻处歇息，子兰兄方才不在，我这就吩咐人给子兰兄引路。”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秦子兰大约也不好再过问什么，只道：“既是贵国之事，那在下也不便久留，宇文兄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两人相视，秦子兰拜别离开，跟着内侍离开了。
九儿欲追过去，被人带了下手，转过头不解地看着宇文舒：“你干什么？”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一句话说得冷冷，连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但她并不怕宇文舒，接着道：“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等一会儿我自己会回去。”
说着便要追出去，被宇文舒一把拉住：“过不了多久，你姐姐就要大婚了。”
九儿愣了下，细细思索他的意思，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却终究还是开口：“姐姐不喜欢他，姐姐喜欢你。”
“那你来大殿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他问的是，她来大殿找他......那么，方才他便认出她了吗？
更深露重，九儿站在下一级台阶，仰头看着宇文舒。他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上，“夜凉了，早些回去。长公主未必会嫁给秦子兰，但他来这里的目的或许和别人不同，你不要和他走太近。”
“可是他赢了比赛......”
“我会想办法，如果他真的有别的打算......”宇文舒的话停在这里，目光望向茫茫的黑夜，在宫灯没有照亮的角落，黑暗以不可阻挡的方式在蔓延。
东夷这片土地暂时的安宁，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停顿了片刻，宇文舒话锋忽然一转，看向她，“那么，九儿今晚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九儿沉默了很久，低下头，她站的位子让她的脑袋正好及宇文舒的腰，这样低着头便是一副难得乖顺的模样。
宇文舒站在台阶之上，伸出手，终于在触及那青丝以前止住，又慢慢收了回去。
从前她在他面前都是无话不说的，可是现在她却在犹豫。倒是难得，可惜却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算了，”他终于叹口气，“你如果不愿意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说。”九儿听出他话里的失落，可她觉得她认识的宇文舒是不该有这样的情绪的。
于是抬头时便有些急切，道：“我不是不愿意说，可是......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许嘲笑我。”
宇文舒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便扯扯他的衣摆，长大一双明月般的眼眸，“你保证，不许说出去，也不许笑我。”
他终于点头，唇角划过一抹轻微的弧度，伸出小指，“拉钩。”
这还是他的九儿，原来只是他多虑了。
九儿把自己的打算一一告诉了他。宇文舒或许早猜到了大概，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更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好笑的事。
却问：“是不是为了你姐姐，你什么事都愿意做？”他的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九儿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仿佛不高兴，她怕自己再回答错了，便索性不再开口，
只渐渐拧眉，仿佛在思忖着什么，许久才道：“我想过了，这个办法最好，王姐想嫁的人是你，而你是东夷的大将军。只要秦子兰同意，别人都不会阻拦的。”
“那如果我阻拦呢？”
九儿愣了好半晌，才惴惴道：“你不喜欢王姐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好些天，先前她去找宇文舒来参加招亲大赛，宇文舒似乎并不高兴，她以为宇文舒不喜欢王姐。
可是后来他却来了，不仅来了，还来得全力以赴、气势不凡。她又觉得，他是喜欢王姐的。
以她的年纪，她其实还不大懂得什么是喜欢。比如她觉得她是喜欢宇文舒的，可是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而王姐喜欢宇文舒，便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新嫁娘，成为将军府的夫人。
那么宇文舒呢，他对王姐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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