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
当年一腔孤勇跟在贺承身边,熬过苦日子,受过不少伤,现在就当是回档重来。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人,让这漫漫长路上没有了期待。
能怨谁呢。
他该恨贺承吗?许然自己也闹不清。伤痛是有,绝望是有,但他从未后悔过。如果重回十八岁,面对贺承,他依旧会说出那句“喜欢”。
他不知道麦兴与贺承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现在也不想知道了。那些人的拳打脚踢还残留在身体里,每一寸淤伤都郁积着痛楚,牵扯起来刺痛神经。他尽力不去想那二十四个小时中的一切,比起麦兴他们的拳脚和冷言冷语,让许然更难过的,是自己不断期待、又失望的心。
必须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会来”才能保持清醒,许然恨透了这个毫无办法的自己。
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
如果眼前有一亩花田,许然能将每一片花瓣都摘下来,细细地数,到最后数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最终贺承来了,麦兴说,比他预计的晚了三个小时。
许然没有说,其实贺承能来,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期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贺承有所期翼?是乔安回来以后,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绑在床尾的夜晚,还是,更早以前?
感情从热烈到平静,再到麻木,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所有的地方都走遍了,也没有在贺承心里找到一处属于他的位置。
就连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个阴暗的小角落,也并不是专属于他的。
许然觉得自己这腔热血冷得太快,但仔细想想,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端倪。
麦兴是个借口,仅此而已。
他许然从小到大一直是个胆小鬼,就连最后的自立,也要用逃的。
他想逃得远远的,远离这座城市,远离这十年大好时光。远离所有的一切,如果有可能,他想把过去的自己彻底抹杀掉。
不留余地,不留遗憾。
在医院里的日子很无聊,许然跟医生借了些书,一本一本地看,也没学到什么,书的内容转头就忘了。身上的淤伤好得快,只是肋骨骨裂让他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大声说话。这正遂了许然的心意,他心安理得地安静下来,有时候三天都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越来越沉默,就越来越觉得这张嘴是多余。以前的日子围着贺承团团转,担惊受怕,现在彻底不需要了。
闲暇的时候,他托医生帮忙买了个新手机。之前那个被阿文踩坏了丢在路边,估计也没办法找回。以前存的所有电话号码都丢了,许然盯着空荡荡的电话簿发呆,点开号码键盘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能记住的,只有一个号码。而那个号码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保存下来了。
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许然将屏幕熄灭,通过漆黑屏幕的反光看着自己的脸。
消瘦憔悴的一张脸,如果少年时期的许然能被称作“清秀”,那现在的这个,只剩下悲凉。
从提辞职到正式离职还有一个月的缓冲期,新申请的手机号要给单位报备,刚发过去没多久,就有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
是副主任。他问许然决定去哪儿。
许然还没有想好,半天没有回复。
副主任直接给他打来电话,“我知道你提离职的事情了。虽然有点快,不过如果你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朋友的公司现在正在招技术岗位的职员,跟我们现在的工作类似,你去的话,应该能很快上手。”
许然有些受宠若惊,他不知道副主任为什么这样提点他。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副主任那边说的云淡风轻,“我看人一向很准,你需要一个新的平台,我需要一个人才,这么多年在那间办公室里你坐的最稳,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人的利益牺牲掉你应得的东西。”
“我……”
许然张张嘴,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副主任说,“没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谢谢。”
许然贴近听筒,握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面对这样的善意,他只能说谢谢。除了这个,他竟再没有什么能用以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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