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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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太起的挺早,天才蒙蒙亮,她就醒了。人老了,睡眠少,她也不惯在床上久待,略躺了躺,便缓缓的坐起身。
也不叫人服侍,自己穿好了衣裳,缠好了腿脚,打算穿鞋。脚边放着一双新做的布鞋,鞋帮绣着万字流云,大小宽瘦正合适。
她怔了怔,这才拿起来仔细打量鞋的针脚,点点头:不错,针脚细密,想来是下过功夫的。
只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瞧着不像是大儿媳妇的手笔。
脑中闪过沈轻罗的不苟言笑的一张小脸,沈老太太叹了口气。
沈老太太宝贝的把新鞋从脚上褪下来,放到了自己的包袱里,这才熟练的梳好了头发,上上下下整理了一番,见没什么碍眼的地儿了,这才打开屋门。
清新的空气迎面扑进来,满是甜香。
沈老太太一张和菊花相似的脸便绽的更开,露出一抹笑意,不自禁的点点头,心道:难怪都爱在院子里种些花,闻着这似糖似蜜的甜香,当真是心里舒坦。
她在廊下找到了锄头和水桶,一手拎一个,信步朝着花园走去。
她昨儿和骄骄说好了,今天一早叫她过去浇菜的,可沈老太太并不太报希望。小姑娘家哪个不贪睡?便是沈同谦小时候,也是她三催四叫,才在鸡啼声中起来看书。后来年纪大了点,知道用功了,才不用她催,自己知道起五更睡三更。
可那都是十五岁以后的事了。
沈老太太才进花园门,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在门口朝自己笑呢:“老太太,您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沈老太太一眯眼,道:“你是骄骄身边的,叫什么明珠来着?”
明珠脆生生的道:“正是奴婢,老太太好记性。”
沈老太太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老糊涂了呢。”这话带着任性,却叫人说不得话。
“哪能啊。”明珠陪着笑脸道:“老太太身体这么好,再活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奴婢还等着沾老太太的福分,将来也能像老太太似的有后福呢。”
明珠会说话,沈老太太想挑刺也挑不出来,打量了她一回,道:“怎么你自己在这儿,骄骄呢?”
定然是打发丫头来拦自己,她好躲懒。
明珠道:“姑娘去园子里浇菜去了,嘱咐奴婢在这迎着老太太。这一早起来路滑,叫奴婢多提醒着老太太些。”
沈老太太倒是一怔:“骄骄已经去浇菜了?”
“嗯,姑娘平日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起,不过都要先练上一个时辰的字,今儿怕是没时间了,姑娘说晚上再加练一个时辰也就是了。”
沈老太太听了倒是直摇头:“女孩子家,学什么认字啊,白花钱。”她看过,那些上好的宣纸,摸着都怪舒坦的,可是一写上字,随随便便就扔了,那可都是钱啊。
还有笔啊,墨啊,不都是钱么?
沈同谦小时家里穷买不起纸,都是用糊窗户的毛头纸,现下骄骄她们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明珠又气又笑,只得耐心解释道:“老太太这话原也在理,可现下老爷不比从前,同僚故旧,夫人们总要互相往来,姑娘们认点字,会做诗,将来出去到别人家做客才不会叫人笑话。”
儿子最大,沈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万一孙女什么都不懂,出去了可不是给儿子丢脸么?
她点点头,道:“那就让她好好练。”随即想到浇菜是自己吩咐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嘀咕了一句:“要练字,什么时辰练不了,别让她大晚上的点灯熬夜。”
明珠道:“是,奴婢一直提醒着姑娘呢,怕姑娘熬坏了眼,连针线都不叫她晚上做。”
沈老太太心道:熬坏了眼睛是小,大晚上的不睡觉,练什么字,做什么针线,不白搭灯油钱吗?
明珠知道老太太也格色,并不敢深扶,只在一旁仔细替她盯着脚下,见沈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却腿脚利索,不由的暗暗赞叹,一眼看到她脚下仍是旧鞋,便笑道:“老太太,昨儿奴婢给您送过去一双鞋,您试了没有,可还合脚?”
“唔,试过了,还好,你做的?”沈老太太打量着明珠,见这小丫头极是讨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劲,一说话就露出两个小酒窝,正是这个年纪最可爱的小姑娘们的相貌。
明珠握着嘴笑道:“奴婢可不敢贪功,这是姑娘自己饺的鞋样子,一针一线,都是姑娘自己赶出来的,生怕误了老太太穿。”
是骄骄做的?
沈老太太倒不意外,只吝啬的道:“嗯,还不错。”
明珠道:“姑娘给老太太做了两双鞋,两套护膝,奴婢都交给服侍老太太的姐姐们了……”
沈老太太道:“做这么多干吗,我也不缺,倒白瞎功夫。”
明珠:“……”
老太太狡猾的斜她一眼,道:“也白搭钱。”
明珠眨巴眨巴眼,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和那凌晨的落花一样悄然萎地。她半天才喘匀了这口被呛出的气,干巴巴的说道:“姑娘说了,她几年都不在老太太跟前尽孝,只能多做几双鞋,聊表孝心。”
她感觉心口沉的厉害,好像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明珠投暗,这才真的是白瞎了呢。
沈老太太成功的打击了明珠的热情,一路上她都不再叽叽喳喳,两人终于到了花园里唯一的一块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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