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引路的宫人已经不见了,注视着夜熔隐在阴影中的脸庞,混合着雪的冰冷气息的、静悄悄的空气中响起了莫惬怀低沉的嗓音:“娘娘好雅兴,还是……要叫您胭脂姑娘?”
“将军认为本宫算计了将军,本宫……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将军呢。”
迈步缓缓向她走去,走得近了,方才瞧见她唇边挂着的淡淡笑容,但纤长眉尖却是微蹙的。
这个女子,独自在空荡荡的长廊等待着他。
一种油然而生的莫名感情让莫惬怀只想到一个词,寂寞。
然后,他瞳孔里的锐利光芒黯淡了下来,扶住了廊畔的汉白玉栏杆,深深地呼吸着,让狂跳的心渐渐恢复了宁静,开口时依旧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娘娘真是风趣,瓜州醉红楼一场大火没有一个活口,娘娘跟微臣说这是误会,未免太……”
“你去找过我?”她微侧着头,姿态高贵,在风雪之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冷漠自傲。
气氛变得相当微妙,原本想要说的话变成了强行勒住脖子的绳索,莫惬怀此刻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原来,你去找过我……原来我们错过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她的声音极轻,幽幽的,如一根细细的刺,扎入了他的心间。然而,脑中的理智在狠命地把许多疑问压下,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惯有的嬉笑口气开口:“当日你说的人就是陛下,真是没有想到。陛下口中的你,和我所见的截然不同,真是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眼角的余光扫见她攥着雕栏的白皙双手在微微发抖,心上终是被一只猛兽的利齿在猛啃着,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心中汹涌着强烈的欲望,握住了她纤细修长的手,试图用自身的温度去温暖她,“你,觉得冷吗?”
“罗迦说,你是他最锋利的宝剑。”她反手握住他伸出的手,慢慢地,细腻地,在他的手间滑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轻触着,“那么这双手,即将沾满我夜氏的血……”
“你都知道?”猛地抽出了被紧握的手,剑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凝聚了锐利光芒的双目直视着她,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冷淡与防备,“真是厉害的女人。”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风带寒意,吹得她身上发丝与裙裾瑟瑟而抖,骤然失去了手中的温暖,她瑟缩了一下,才微微抬头。
夜色下她的眼里,清楚地飘浮着痛苦。
他似愣了一会,然后眉心慢慢地攒拢起来,接着就化为冷笑,“就凭你,也配离间我和陛下?”
她闻言只是低垂下眼睛去,然后再抬起来的时候,就蒙上了一层让人心碎的水光,但语气依旧是一般的镇定:“天色晚了,你再不出宫怕是来不及了。”
她身旁并没有服侍的宫人,所以只是摸索着往前走去。
看着她吃力的步子,他心头一阵焦躁,一撩袍子,蹭蹭几步追上了她。
她目不能视耳却极灵,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轻叹一声,就停住了步子,叹息了一声:“惬怀……”
这样看去,那如画一般的容颜更是美丽得让人心惊,纤薄的唇,下颌是尖巧,看起来无比的纤细……那每一条曲线都好像是刻画出来的,用最鬼府神工的画笔。
想细细地欣赏这份美丽,却更想用自己的手来拥抱这份这份美丽。
受到蛊惑似的,他缓缓伸出手,小心地扶住了她纤薄手臂,好像怕因为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坏掉了一般温柔力度。
“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拒绝。只是咬住了唇,带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黯然接受了一切的动作,柔顺地在他的引领下前行。
雪静静地飘着,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香……雪是没有味道的,那应该是她的香气吧。
“你还真是天生就被人服侍的尊贵啊,身畔好像一刻都不能离开人,这样的你,我怎么会傻傻地错认为是……”话未说完,不远处,已然看见宁夜宫的灯火通明,守在暗处等候的何度,带着些焦急走到了她的另一侧伸手扶住。
他慢慢地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离开的刹那,他淡淡开口:“要怨就怨你为何姓夜。”
她好像喘不上气一般,胸口蓦然起伏着,然后把眼转向他的方向,透出了湿润光泽的唇,就轻轻地弯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了最凄惨的微笑,“惬怀,罪不及宗族。”然后,她优雅地迈步离去。
而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宫阁之中,握紧了拳头,指甲直刺入掌心。
有太多的事要做,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能例外……
十月二十五,皇后的生辰,在君王的默许下成为了隆重的典礼。
清晨的雾气弥漫,到了午后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然是雾过云散的艳阳天。
艳阳之中的皇宫,金碧辉煌的飞檐走壁,钧天歌吹。
皇宫的太极殿铺上了鲜艳的红绒毯,罗迦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夜熔坐在御座的左侧,接受朝臣的朝拜。
这样的日子,夜熔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礼服,金线缠银绣出飞凤,下摆为水云如意纹,泛出暗暗艳红,华美如斯。但是,愈是浓烈的颜色,愈发是衬得她脸色苍白。
这样的朝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傍晚时分,然后,华灯高掌设宴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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