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这画上的意思,就是……”绿耳捧着一张薄薄的牛皮纸看了又看,对着纳兰臻说着。白嫩嫩的手指头指着牛皮纸上的图案,“就是一个男人跳窗而入,进了姬姑娘的房间,然后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从窗子离开了。”
“哟!殿下!这男人还是个江湖中人呢。”绿耳的目光锁在牛皮纸上,图中一个男子身材瘦长,头上挽着一根细长如树枝形状的簪子别住整头乌发,右手边挎着一柄同样细长的长剑。
纳兰臻目光压根没有斜视,一丝也无有看向那张牛皮纸。手上捧着一盏碧玉盏,茶盏之中,有香茶缭绕,热气扑在他清朗的面上,有些许馨香。
绿耳看他那副淡定的样子,气的摇头,“我说殿下,这要不是我自己亲眼所见,真的,小的就是说出去都没人信,堂堂的风流七殿下,喜欢的竟然是清茶,而非美酒。”
纳兰臻闻言一笑,和平时浪荡不羁的笑容不同,此时的他,脸上竟然有一种可以被叫做苦涩的东西。
是啊,这话说出去,谁会相信?
啜了一口杯中清茶,原本清香的茶甘也在他的舌尖消失,徒留苦涩。
“殿下,这人要查清楚吧?说不定是姬姑娘的情郎哥呢。”红栌捧着茶壶过来给纳兰臻添茶,他一直在屋中伺候着,自然也听见了方才绿耳讲说的图案上的东西。
绿耳嘁了一声,看向纳兰臻完美的侧脸,“殿下,这么蠢的一个人,真是难为您了。”
“你什么意思?”红栌皱着眉头,把茶壶放在案几上,挑着嘴角看他绿耳,“你说我蠢也就算了,干什么说为难殿下了呀?我一向都是很尽心的伺候陛下好不好?”
绿耳再度扼腕叹息,“殿下,奴才这就去好好查清楚这个人,哦,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人可能是姬姑娘的情郎哥,而是这个人居然能在晋王府上来去自如,再一个呢,就是这个人为什么大半夜的来找姬姑娘。”
“那还不简单?姬姑娘是神医,名声在外,求她诊病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红栌一副你完全不懂神医的行情的表情嘲笑着绿耳。
绿耳哈哈哈笑了三声,躬身对着纳兰臻行礼,退了出去。
“喂!你什么意思啊你!绿耳你站住!”红栌气的小脸鼓鼓的,跟在绿耳身后紧走了几步。
绿耳潇潇洒洒的摆了摆手,走了出去。纳兰臻摇着头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刚刚出去的绿耳忽而去而复返,手上又拿来一张一模一样的牛皮纸,“殿下,咱们这位姬姑娘,还真是……深受欢迎啊。”
那张牛皮纸上,还是方才那道窗棱,还是方才那间卧房,但立于梁上的男人,却并不是方才那个身材颀长的佩剑男子了。
纳兰臻墨色如剔羽般的浓眉,忽的向上一挑,捻出两根手指头捏起那张牛皮纸,眼神晦暗如夜。
***
贤王府内。
亦有人燃灯点蜡,在深夜寂寥时,并未安枕而眠。
正厅里,虽没有歌舞盛宴,却也是香案陈设,果香四溢,乌木案几之上配有同色乌玉酒盏,杯身上两只通红的锦鲤游戏水中,荡起层层涟漪,生动灵活。
狄阳王梧阑那双略显苍白的手,拿捏着的那杯乌玉盏在他手中看来,竟然也显得格外的黑沉。
如同带着将死的沉寂。
梧阑黑白分明的眼睛望了一眼空空荡荡的上座,眼神低垂,并不说话。
陪在他身边的正是素有贤明的贤王,纳兰让。
他面前的案几上配的是翠绿竹节玉杯,同色竹节纹路细嘴酒壶。
梧阑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狄阳王您乃是奉命回京,却要屈居在小侄寒舍,实在令小侄惶恐之至。”纳兰让说的十分谦恭,好似让狄阳王住在这儿这件事真的让梧阑十分委屈一般。
但谁不知道,梧阑忤逆犯上,本该处死,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却只被先皇发配到思岭,思岭顾名思义便是让人反思的山岭。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此番虽然皇帝颁了旨意,赦免了梧阑的忤逆之罪,让他回京,但是……回京的路足足奔波了四天四夜,但在京师门口,却未发现一个人出来接驾。
也就是说,一个来接驾的人都没有。
连一个,都没有。
只有梧阑和身边的青枫,以及带回来的二三十个随从。
“贤王过谦了,本王此番进京已是皇帝特赦,臣子自当领命而为,多谢贤王让我等容身。”梧阑清朗的声音说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纳兰让狭长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王爷太客气。只是不知道这次进宫,王爷可还顺利?”
酒过三巡,纳兰让也开始问出心中所想。
他很想知道梧阑进宫之后,和皇帝说了些什么,但他从下午等到现在,却并没有宫廷内线回禀给他,任何关于狄阳王同陛下会面的详细消息。
越是没有消息,就越是让他不安。
狄阳王目光沉了下去,静静看着面前那盏乌玉,黑沉沉的玉樽里倒影出他苍白近乎妖异的脸。
“并未见到陛下。”他仰头,饮尽杯中酒。
待到酒宴散去,下人带着梧阑到了一处精致的别院,院子很大很宽阔,十分雅致清静,看起来纳兰让没少下心思。
房门紧紧关闭,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梧阑立身在卧房之内,他桌案上的蜡烛忽然被点亮。柔和的光笼罩在整个房间之内,也照亮了青枫的脸。
“王爷。”青枫不知道已经在黑暗之中等了他多久。
他的身上,那身墨色的夜行衣还未换下。
“如何?”梧阑负手站在桌案前,黑的过分的眼睛里有冷冽的光。
青枫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王爷估计的不错,那位神医的确在纳兰臻的府上住着,纳兰臻似乎很看重她,专门拨了一个跨院给她住,而且这个院子四周都有专门把守。”
梧阑墨色如漆的眼睛邪邪一动,抬手拨了拨烛心,那点烛泪便顺着银针滴落下来。
“这几日找个人去试试看,这个神医到底是不是真的确有其实。”许久,梧阑才下定决心般说道。
“王爷。”青枫眉头一紧,下意识的问道,“难道王爷是想让她替您……可是此人我们并不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属下不能让王爷冒这样的风险。”
“如果她能拖延住我的时日,无论什么风险,本王都甘之如饴。”
夜空下,比天空还要黑沉的眼眸中,有不可动摇的光坚定的闪烁着。梧阑虚空一捞,指风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留下他清越的声音。
“如果她是徒有其名的江湖骗子,本王也不介意替纳兰臻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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