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承说,当初林方知不满沈括平日作为,本是想用偷梁换柱的法子,诬陷他暗地里帮助学子舞弊。
考生张孝全就是他们事先找好的人。他是外省药商的儿子,家里颇有些银子,却没什么官家背景,。一听说可以用银子买通答案,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收了他十万两的银票,暗地里却让张挽君仿照沈括的字迹写下一纸诗词,用来“揭发”沈括。
不但白找了个替死鬼,还在中间小捞了一笔。
没想到的是石金才那个冤大头,春闱前便开出了八十万两黄金的惊人数目。在得知魏清收了那银子之后,他们便顺势顺水推舟,将这个罪责一并扣到了沈括头上。
而王孝全那边,一听说闹了这么大的案子,自然三缄其口,哪里还敢再声张什么。
说到这里,一旁的穆兆不由问道。
“主考官员是会试当天才定下来的,如何有机会筹划此事?”
王秉承抬头回道。
“穆大人莫不是忘了,主考虽是当日所定,但监考等职却是早就有了人选。罪臣接到圣旨没多久,林大人便找了上来。”
如此,便很明了了。
副监考是沈括身边最近的人,也最容易下手,不论是谁做了副监考的职位,都会是林方知找上的对象。
林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有目共睹,而副监考历来官职都不高,断没有为了沈括去得罪一朝丞相的道理。
反之,不论此次主考是谁,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卖些薄面。
怪只怪魏清贪婪,收下了石金才的银子,才有了后来科举舞弊的大案。
他说,林方知来他府上的时候,他便多留了个心眼。并未完全屏退左右,而是留下一名仆从藏于帐帘之后。
而且,考生张孝全也确有其人,只要传上堂来一问便知。
王秉承本就不是什么有胆识的人,本想着搭上了林方知,自己的前途就会无量了。
但是现今“无量”变成了“无亮”,只怕要在牢里暗无天日一辈子了。
他说,那日沈括同林方知发生争执以后,魏清曾经出言调和。他见沈括心里有些愧疚,便怂恿他去找魏清,还将他家中母亲病重的事情告诉了他。
沈括闻言果然写了张药方,临去前王秉承说自己略懂医术,想看上一看。字条,便是那个时候调换的。
而真正的字条,现下就在他手中。
穆兆再问。
“若是沈括不写那药方,不就没有这个传换的机会了?”
苏千岁歪头看着王秉承。
“若沈括不写,王大人必定会说自己略通医术,让他将事先准备好的药方交给沈括。本王猜的可对?”
“王爷英明,果然睿智。”
王秉承连连点头称是,依旧不忘官场上的溜须拍马。
苏千岁轻笑。
“本王睿智,你们也不笨。诺大一个大理寺,三审立案重审的例子有几次?被你们蒙混过关的案子又有几次?嗯?”
那个“嗯”字的尾音拉的很长,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堂木的震响。
“果然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好一个偷梁换柱,好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林方知早吓的六神无主,听到那一声呵斥当场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地。
“罪臣,罪臣只是一时糊涂,开始真的只是想小小的惩戒沈括一下,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请王爷恕罪。”
小小的惩戒,轻则就是充军,重则就是连坐,这惩戒,果然很小。
乔严令一看此事不妙,赶忙撇清关系。
“怪道当日本官想再传召人证时被你拦了下来,原是这里面有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亏你也是一朝老臣,竟然这等专横跋扈。”
这便咬上了?
苏月锦淡淡的看向乔严令。
“乔大人这句“本官”还可以再多念几次,不然本王担心你等下就没这个机会了。”
拆开王守财交上的信函。
“这里面记录的是你同林方知以及朝中大大小小十二名官员行贿受贿的罪证,单京官就有六名有余。除此之外,你们置在京外的房产,商户也已经被查抄。自庆元二十四年开始,你们便私下敛财尽百万,如此铁证面前还想蒙混过关!!”
“来人,将罪臣林方知乔严令押入天牢,等候圣上定夺。朝廷的俸禄既然喂不饱你们,便去尝尝牢饭和不和胃口吧。”
一朝朝臣,前后侍奉两代君主,林方知被押下去时还死死护住头上乌纱。
都说权利是这个世间最让人割舍不下的东西,林方知本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旧放不下心中那份执念。
乔严令杀猪一般的哭嚎着:“王爷饶命啊。”
四仰八叉,连滚带爬的将大理寺的地面擦的分外光亮。
穆兆哆哆嗦嗦的跪在堂下,战战兢兢的说。
“王爷,此事下官真的没有参与,真的没有啊。”
苏千岁挑眉看他一眼。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以你这样的胆色想要瞒过这样的大案,也确实是难为你了。起来吧,一大把年纪了,做不了好官不代表种不了好田,明日请旨回家养老去吧。”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穆兆这身子骨卖红薯是指望不上了,但拔拔杂草的力气还是有的。
沈括是被沈衡和苏小千岁亲自去牢里接出来的。同他错身被关进大牢的,还有林方知和乔严令二人。
他怔愣的看着面色惨白的林方知,贴着墙根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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