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的时候, 神庙的大门开了。孟真刚醒,坐在树上, 听宴重明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你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喜欢乱动,根本拦不住,为免掉到树下,我只好抱着你睡。”
他说话的语气正直又坦然, 还带着些微的苦恼。孟真顿时有些心虚, 赶紧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可他也不知自己睡着了是怎样的。不过看宴重明那个样子, 自己可能真的很不老实, 这还是在树上,他若乱动宴山君肯定没睡好。
宴重明这才笑眯眯道:“我们去神庙吧。”
此时神庙的大门刚开,等了一天赶来祈福避难的人群都急着往里挤。门口有几个小童缓声劝解,将拥挤的人群排的井然有序。
“这些人是何时出现的?白日里并无动静,难道是在睡觉?”两人站在山门之外, 隐了身形, 白日里庙内并无人影走动, 不过后来又在树上睡着了,这些人就出现了。
“可能真是在睡觉。”宴重明道。
两人隐在人群之后,进入殿内。里面比从空中俯视看见的还要大, 这么多人, 几乎一城的百姓, 堪堪容纳。虽然拥挤, 但人人面上皆是心安之色,一整天的惶惶不安也终于有了着落。
主殿前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坐着的人,互相安慰取暖,各处偏殿的走廊上也都是人,或站或坐。正殿里,烛火摇曳,前方的神龛倒没有供奉什么神明,只有两只常见的鹿雕,周围点了一圈蜡烛。
地上稀疏的摆了几个蒲团,有信徒在虔诚的跪拜。
孟真和宴重明又回到殿前的空地上,这时一个侍童走到人群中央,施了一礼,朗声道:“如今城中混乱,各位乡亲来此避难,我们也都竭力帮忙。现在神庙内人员众多,还请各位尽量安静,祭司大人今日身体有恙,要晚些才到。”
听他此话,人群皆安静一瞬,转而便担心祭司大人的身体状况,那侍童只是要众人安心,祭司大人肯定会来为大家赐福的。
旁观的两人在人群中行走,孟真压低声音道:“这祭司大人真能赐福吗?现在一城的百姓都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企图,岂不是一个都逃不掉。”
宴重明也有此担忧,神色有些凝重,“我们去后殿。”
两人心照不宣,穿过人群,仔细留意周围动静。这传言中得人信服的神秘祭司还不知在何处,曲惜秋已经入魔潜逃在外,尤其还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剑灵,时刻策划着阴谋,如今这些百姓汇聚在此,着实让人担忧。
这山间神庙占地极广,二人穿过数条回廊和错落分布的偏殿,才看见一排石屋,低矮的一排,普通的山石垒成,门前是一个不算大的水塘,此时水塘边有几个侍童正在撒网捞鱼。
二人对视一眼,隐在廊柱后面。只见那起网的侍童,打捞起来的全是红色的鱼,形似鲤鱼。这不是横公鱼吗?
那些侍童将横公鱼送进石屋,不一会儿竟炊烟四起。又有一侍童拎着菜刀和木盆出来了。他放下木盆,竟然开始杀鱼!!
孟真简直诧异的不行,他与那些化形的横公鱼交手数次,根本不死不伤啊!这怎么随随便便就被杀了,看样子还要被做成鱼汤了!
“那些横公鱼已经被煮过了。”宴重明看着那侍童边上木盆里的横公鱼。
孟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是先将活的横公鱼煮熟,然后才拿出来去鳞清洗。正常的不该是先杀后煮吗。难道这些横公鱼在没有化形的时候才能被杀死吗。
看了一会儿,也没发现问题,两人便离开此处,刚走几步,孟真被宴重明拉住了。“那里。”
孟真顺着宴重明示意的方向看去,石屋的最后一间,是空的。但是却施了藏行术。猛然看到一排石屋的时候,不会留意这里,尤其还被掩藏了行迹。
普通人自然看不见这间石屋,二人不动声色就进去了。石屋不大,里面陈设也很简单。
屋内一张简陋的石床,一个绳索编织的草笠挂在墙上,再无其他。像是随意一个侍童的简单住所。
孟真忽然想试试,他拉过宴重明,让他躺到石床上,他伸手去摘那草笠,然后迅速也躺了上去。
没有反应!这和孟真见过的姬无行设置的那种机关不一样。
孟真有些窘迫,因为宴重明正侧身支着脑袋看他,那眼神很有些意味深长。孟真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抢先道:“我不是色胚!”
宴重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他忽然伸出手,将孟真横抱了起来,笑眯眯道:“那你是什么?”
宴重明抱着孟真下了床,孟真哪里还顾得上回答他,居然又被用这种姿势抱起来,脸呢?他推了宴重明一把,要下来。
“别动。这是幻阵。”宴重明将他手里的草笠重新挂到墙上。
孟真这才仔细打量四周,顿时吓的一身冷汗,明明刚才是床的地方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尖刀,根根直立而起。而眼前的石屋也成了一片虚无之境,脚下是黑漆漆的深渊,四面墙壁隐于黑暗。唯有宴重明抱着他落脚的地方是一块石砖,只容一人站立。
孟真下意识就抱住了宴重明的脖子。
“你是不是害怕?”宴重明还有心情揶揄他。
“我没有!”孟真连忙否认,却将宴重明抱的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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