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在这当中如此灵活的切换……你师父是谁？”何及低声问道。
“干嘛？问师父干什么？”卓涅心不笑了，“如果之前认识……你要是和他交手过，如今未必有命站在这里。要是你之后想认识他……这个引荐，我可做不了。”
何及见她是不打算透露，再度展开攻势，他的鬼偶并非只有一两个，铃声散碎，几个或大或小的阴影袭来，卓涅心也不再谈笑，专心应对。
只是一个，她凭借迅捷和罡猛，应对轻松，可如今来的每个都比方才那个阴气更强，法力更高，她稍觉吃力，又是一道阴风，一个巨大的身影拦住了最前的一个鬼偶的攻击。
“你别太嚣张了！他的鬼偶有许多个，真正厉害的鬼修和你想的不一样！”
是何度的鬼偶，他落在卓涅心身边，虽然在说应对的正事，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卓涅心笑了笑，她想回答，是你交情颇深的那个浮阙山宗卓长老啊，可不等她开口，湖底大阵忽然迸发出刺眼至极的光芒，何度与她皆是不得不闪身以避，再能看清时，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阵中开始涌出白色的水花，但那不是水，而是魂魄，一个个犹如潮头的银浪，不知有多少，无法细数。
“他是要借这个阵，破坏怀阴府在隐仙城的地脉灵气，让我们暂时都没有办法招出阴魂。”何度终于明白师叔的用意，但他觉得已经晚了。
“从今日起，世上只有一个怀阴府，这个阵法还是我师父所传授，如今拿来对付你师父这固守陈规导致门派没落的无能之辈，不能更好！”何及笑着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师父有收留那些强大修士在魂飞魄散后留下的灵体碎片么？他那些收藏，如今都已在我的阵中为我所用。”
“他们不是甘心听命与你，你就不怕被反噬吗？”何度大喊道，“那个师父一百年前带回来的元婴修士的魂魄……也在其中？这太危险了！”
“我不需要他们的理解，只需要他们的服从，你还不明白吗？鬼修不该像你师父理解的那样，支配鬼偶并不是靠心甘情愿，应该靠力量和威慑，你们的软弱就是怀阴府堕落的诱因，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卓涅心闻到了海水的潮腥，来自阵眼的浊浪居然真的涌出巨浪，朝他们扑来，卓涅心不躲不闪，展剑为盾，将自己和何度护在身后，可水浪太大，力量太强，她竟感觉有点吃力。
“这是那个元婴修士的修为吗？”卓涅心问何度。
“对……他死前是水灵根的修士，我师父收回他的残魄后重炼聚魂，可他还是怨气深重……很难……”对付两个字没有说出口，何度便被水浪掀翻，同样一起在水中翻滚的还有卓涅心，她的剑只露出一两滴水，沾在身上，他们便不受控制的卷入水流的漩涡。
水中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卓涅心屏息稳住心神，当水中的影迹在几波潮浪的间歇中显形，她的剑也一往无前，冲断水流，直指虚无的魂魄。
魂魄躲闪，水流的控制减弱，卓涅心拎着晕头转向的何度升入空中，她浑身滴水，像没拧干的湿衣服，滴滴答答，滔天的浪花消失，他们和阵眼中升起的魂魄对峙着。
她的心骤然揪紧。
“郦师兄……”
魂魄还只有虚影，但这个虚影，卓涅心是不会忘记的。
但魂魄没有回应，他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就像个只有影子的躯壳，对百年后超越生死的重逢毫无感知。
“你……你认识他？”何度没见过卓涅心这个表情，是百感交集的悲哀和喜悦，可转瞬又是巨大的痛苦。
“你不要想那些！”三灰在神识内拼命地喊，但已经晚了，荒神的笑声回荡，卓涅心记忆和唯我的防线在颤栗，她痛苦极了，好像整个人在撕裂，记忆里有感情的自己和如今没有感情的自己，在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用力拉扯，像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告诉我……”她握住扶着自己的何度的胳膊，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个……法咒……告诉我……”
何度当即明白卓涅心是要那个之前自己说得祛除七情六欲的生死妄心法，虽然不知道做什么，但卓涅心的额头已布满冷汗，混着方才的水珠簌簌而下，人已经因为痛苦扭曲颤栗到无法直立。
“你听好！”何度握住她的手强撑起她身体，“死生之妄，死生皆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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