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什么？”
“记得还有这种感情的自己。记得我第一次感知到你时的兴奋，我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有拥有剑灵的剑啦！我因为师父飞升意志最消沉心绪最迷茫的时候，感知到你存在，能够和你对话，是那时世间唯一的安慰，哪怕如今的我不会再收获这种悸动，我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永远都不会忘。对了，你还记得，你和我说得第一句话吗？”
剑灵许久没有说话，久到卓涅心以为他又被残存的荒神染指，又崩溃了，于是伸手试探，这时，剑灵终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回答，”嗯，我问你，你在哪里，为什么我可以听见你，却看不见你。“
“现在你看见我了，有没有对自己的宿主有什么其他的话说。”
“给我起个名字吧。”
这次轮到卓涅心愣住了，“我说我不会起名字，是你说没名字也无所谓的，我们这么叫了一百年，怎么突然变卦？”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很想要个名字。”
“那我回头让谷师兄给你起，他学问大，起得肯定比我胡乱想的要好听。”
“这种没有良心的话只有你这种本来就没心没肺，现在还没了七情六欲的人说得出口。”剑灵郑重说道，“你是我的宿主，我属于你，我的名字，也该由你赐予。”
卓涅心比刚才下决心让荒神寄生时要为难得多，“那……我只会瞎起，你别到时候不喜欢，又怪我。”
“我不会怪你。”
“好！那我想想……”卓涅心只沉吟一刻，用力一拍大腿，“想到了！就叫三灰！”
“可以。”
卓涅心有点喜出望外，“你都不问为什么的吗？”曾经大灰因为被她起了这个名字，好几天都不搭理她，可剑灵似乎毫不介意，甚至语调里有那么一点涌动的惬意和满足。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我有名字了。”
“好！这样才像我的剑灵，三灰，那我马上出去，我觉得……不大对劲。”卓涅心摸了摸心口的窟窿，没有血，但她觉得似乎说话都有点吃力了，这并不像荒神在她灵识内作祟，事实上，自从荒神融于她的四肢百骸灵识意海，她没有感觉到异样。
“怎么回事？是被附身后他在吞噬你吗？”三灰有些着急。
“不是……我进入剑中，靠得是阵法拔擢剑意，但好像阵法的加持减弱，我……我像在消失一样，我要马上离开，说不定是谢师姐雷师兄遇到麻烦了。”
卓涅心站起身，三灰的光团一同升高至她面前，“我一直都在。”
剑灵略带涩哑的少年音色说这样的话，故作成熟，卓涅心想笑，但还是着急离开，也来不及多说什么，用事前谢子麟吩咐的方式展开袖子里的小小卷轴，里面的符文亮起后，她眼前花得白光一片，心口被洞穿的剧痛和血腥味如影随形……
还有一阵幽微的清香。
“拔剑！马上！”
她朦胧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然后是比之前更强烈更难以抵御的痛苦，撕裂和抽离，像要撕开她的神识和身体一分为二，就在卓涅心以为自己这次凶多吉少时，光亮豁然开朗，她咳出血，下巴刚刚好稳稳陷入舒适恰到好处的凹陷当中。
有人按住她后背的窟窿，血腥气被花香冲淡。
“阿心，可以听见我说话么…”
雷岱紧紧抱着卓涅心，拔剑的一瞬，感觉就像剑是穿过他自己的身躯和心脏。
卓涅心点点头，她的头乖巧得垂在雷岱的肩膀，动一下都费力，这还是她第一次几乎耗尽剑意和神识，又因为失血和重伤，极度虚弱。
“小师妹！”蓝婵冲过来，她吓坏了，以为卓涅心真的死了，半跪在卓涅心身边，牢牢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就是好想闭眼睛。”卓涅心笑得发自内心可也实在勉强，一边笑嘴角一边淌血，不如不笑，可她还是像从前那样，揉了揉蓝婵如今依旧柔软的鬓发，“不要哭啊……我是去救人了，成功啦，是好事。”
“不是他们要害你么……”蓝婵愣住了。
“没人要害我，他们……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卓涅心最后两个字几乎只是在喘气，她再睁不开眼，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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