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没拥抱,共你可到老
Almost a love story.
No.1
你泛起山川 碧波里的不是我
我一直同旁人说,我认识康子州,是在香港的冬天里。
大部分人以为香港是没有冬天的,我觉得它只是来得比别的地方晚一点。2月的时候,春节刚刚过,每天早上起来推开窗户,外面只有一片茫茫大雾。雾水顺着屋檐落在阳台的栏杆上,衣服和床单在外晾整整一个星期也不会干。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吴靖,问能不能借他家的烘干机。
我抱着一大篮子衣服,穿着睡衣和拖鞋去吴靖家,他家离我家不远,走完一个长长的下坡路就到了。
典型的港式住宅区,花斑猫咪伸了个懒腰,从围栏上快活地跳走了。有个人站在楼梯下的电线杆下,穿着黑色的针织衫,雾气太重,我走近了才看到他手上捏着一支烟,但是看不清究竟有没有点燃。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正好一脚踩到一个水坑,“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顺着下坡路滑下去,洗衣篮里的衣服散了一地。他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我,我已经飞快地爬了起来,一脸尴尬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蹲下身,帮我捡起地上的衣服。
“香港这天气。”他用普通话对我说。
“是啊,”我拍了拍膝盖上的泥,接过他递给我的篮子,“谢谢了。”
正好吴靖下楼来给我开防盗门,看见我身边的人,挥挥手:“上来啊。”
他把手上的烟丢进垃圾桶,说:“好。”
我才知道,这个人也是吴靖的朋友。
我跟在他们两个人身后上了楼梯,这不是我第一次去吴靖家里。我和吴靖研究生课有一门在同个项目组,每次讨论完,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吴靖家,他会做很好吃的水煮鱼给我吃。
上了楼,我才发现之前吴靖和他的室友在打麻将,吴靖坐下去问我:“打牌吗?”
“不了,没钱。”
“苏意,别这么没意思,”吴靖瞟了我一眼,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放在牌前,站起来冲我挥挥手,“你来,输了算我的。”
屋子里另外三个坐在麻将桌上的男生,不约而同吹了声口哨,嬉笑着说:“哟,嫂子。”
我瞪了他们一眼,抱着我的衣服去阳台找烘干机。这是我第一次用烘干机,我将衣服放进去,似懂非懂地调好时间和烘干模式,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没任何反应。
我从阳台探出头喊吴靖:“吴靖,你家烘干机坏了。”
吴靖回过头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坐在沙发上玩Ipad,刚刚帮我捡衣服的男生说:“子州,你帮我看看。”
男生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才发现他竟然这样高,投下了一片阴影。他走到烘干机面前看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用和吴靖一模一样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蹲下身把插头给插上去。
我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表面上还要淡然微笑,说:“谢谢你。”
他转过身,耸耸肩:“不用谢,你叫我康子州就好。”
“你好,”我说,“我叫苏意。”
一阵风起,阳台下的树林被吹得一片婆娑,我这才仰起头,看清了他的脸。
我愣了三秒才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忍不住笑起来,剑眉斜飞:“嫂子,你可不能这样同我搭讪。”
我没有再说话。
他说得很对,他叫我嫂子,因为我是吴靖的女朋友。
No.2
你转身一走 苏州里的不是我
五年前,高考结束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一条很辽阔的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有一艘木船停在河面中央,有个人坐在船上,背对着我,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清瘦,大约是在垂钓。我站在岸边,不停地叫:“喂,喂——”
他回过头来看我,我依然看不清他的脸,我问他这里是哪里,他说:“苏州河啊。”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些低沉,又有着少年郎特有的干净。
第二天,我一觉起来,在床上坐了许久,然后对爸妈说:“我想要去一次苏州。”
我独自一个人,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到苏州,等到了我预订的客栈,已经是夜里。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我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本来想要去找点糕点吃,却忽然听到一阵琴声。我往下看,看到客栈的院子里,有个男生在弹吉他。
我忽然来了灵感,回到房间里拿出速写本和笔,搬出凳子,趁他认真弹琴,偷偷画下了这一幕。
一曲完毕,男生突然抬起头,横抱着他的吉他,冲我笑着说:“我能看看你的画吗?”
我满脸通红,将速写本从二楼扔下去。
本子翻开,唯一的一张画上,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子,坐在绿树红花间,在低头弹吉他。
他忍不住笑起来,对我说:“我觉得我并没有这么帅。”
我再次满脸通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你弹得好好听。”
“谢谢。”他说。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好看得像是一幅画。那一刹那,我忽然心动,我说:“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他笑起来,挑挑眉毛:“这么巧,我也是。”
在分开以后,我曾经想过许多许多句子,来形容我这一刻的感受,可是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张爱玲说,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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