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奉上的酒,是年岁久藏的顶级桂花酿。
席间耳酣,放开先前的矜持,康间执起酒杯,道:“下官在这里敬司令和夫人,感谢你们为我和红云费这么多心。”
说完便一饮而尽,轩辕司九也举杯遥遥一敬,细细地饮下。
“太座的吩咐,一定要照顾好你们这对有情人,我怎敢不从……”修长的指握住银色的酒盅,轩辕司九的身子总是微微倾斜过来,那双眼睛默默地十分专注似的看着安安,很黑,很亮……
安安急忙咳了一下,面上就泛起红晕。
红云连忙执了银酒壶,也笑吟吟给轩辕司九和安安满上,然后,举杯伸出白玉似的手,笑道:“红云在这里多谢夫人和司令的美意,我和康间在此谢过了。”
一仰头便干了一杯,末了噙着醉人的笑,将银酒杯倒过来,在众人眼前兜了一圈。
到底是喝的急了,落地的窗擦得雪亮几乎如镜,红云看着玻璃中映出的自己,一身火红的镶金旗袍,上面绣着大朵的蔷薇花,殷红得刺目,就像她的人一般,每一片花瓣都盛开到了极致。
“慢点喝。”康间在红云的耳边低语,红云抿唇一笑,又觉得自己太过放肆,忙转眼去看轩辕司九和安安。
此时的轩辕司九正挥退了上前服侍的侍者,亲手盛了一碗鱼翅,加了一匙羹镇江醋,搁在安安的面前,“过过酒吧。”
明亮的阳光下,男子俊丽容颜,看来慑人心魂,越发显出一股优雅冽然的风派。
而他眼前的安安,一身白净旗袍,披落的长发以小饰束拢,更显素雅清秀,仿似一朵芙蓉出水,楚楚动人。
红云不由恍惚了一下。
酒过了半酣,红云似是抵不住桂花酿醇厚的后劲,说了一句少陪,便起身离席。
出了门却不往化妆间走,只来到了阳台。眼前的景色笼罩在一片烟雨朦朦中,花木扶疏的迷离似幻。
脚步声慢慢接近,温暖的感觉轻轻抚着颈后,感受着男人特有的气息,红云的身体不自觉地起了一阵战栗。
“穿得这样少,你不冷?”
红云回过头。
康间站在她身后,仿若凝住的雕像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她,那双眼眸底下,隐约有簇火苗正不住跳动,随时都可能暴长成高灼的烈焰。
她不语,他便也不言。
沉默中唯有雨声凄切不止,时间似乎也跟着凝结起来。
红云和康间是在西园认识的。那时安安和轩辕司九刚刚新婚,西园的气氛并不好,新娘和新郎都是冷冰冰的,还是副官的康间来回禀公务,刚敲了书房的门就被骂了出来。不回禀不行的康间站在走廊上,左右为难地脱了军帽直挠头,而红云恰恰看见这孩子气的举动,心怦然一动。
后来红云帮康间解了围,康间就认识了红云,一来二去生了情意。然而康家是书香世家,断断看不上红云的出身。红云随着康间到过康家一次,犹记得厅上高挂的镏金匾额,端正的文字,仿如康家的人,高高在上。每一双精心雕琢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都聚在自己身上。
康间的父亲高坐于上,连看都没看红云,只是冷冷地对康间说:“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进我康家的门。”
没有骂她,却比辱骂更加让她难堪。
红云回到西园,隐伏着的,是潜藏在暗处的悲苦,痛楚、彷徨不安,逼得她喘不过气却无能为力。
最后还是安安看在眼里,低低地对她说:“痴人儿。”
那时安安刚起床换了衣裳,正在梳头,栗色卷曲的长发逶迤在银杏色撒花色的旗袍上。
而映在镜中的红云则仿佛大病初愈似的脸色苍白。半晌,安安凝视着镜中的红云,声音极轻地道:“你别怕,凡事有我。”
也是从那时起,安安和轩辕司九一直冷凝住的气氛,才开始慢慢地解冻。渐渐地安安的脸上有了幸福的影,轩辕司九的脾气也开始好了起来。
而康家的人终于承认了她,定下了婚期。半个月之后就是他的妻子,康红云……
想到这里,红云轻轻敛动眸目,勾起殷红的唇,一笑。
那一瞬间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媚态,全身上下抹不尽的艳色看得康间不禁心旌动摇。
康间不自觉地嘴角微含着笑,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锦盒,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红云眼眸一亮,打开锦盒,露出了内里,原来是一支舶来的唇膏。她极为开心,也不看唇膏的颜色,就道:“我很喜欢!”
康间的笑意仿佛更浓了,“你喜欢就好。”
她心中一动,面上就渐渐红了。
“回去吧,不然司令和夫人要派人找我们了。”
回到包厢时,安安和轩辕司九坐在那里,品尝着菜。只是落座后红云却发现安安唇上法兰西的不褪色唇膏早就不见了颜色,于是偷偷地笑了出来。
仿佛察觉了红云的笑意,安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手指一下一下撸着餐巾。而轩辕司九见她垂头,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安安。”
安安并不理他,倒把头垂得更低。轩辕司九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笑起来,眉目间仿佛春风拂过,舒展开来。
远处传来隐约的音乐,那是请来的西洋乐队在演奏狐步曲,有着一种呆头呆脑的爵士情调。红云明知道自己没有喝醉,却觉得人一点一点地眩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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