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站直了身体,退后几步,撩了撩散发的发,“良妃娘娘这是从哪里来,又是往何处去?”
良妃将那宫灯换到右手,面上挂着一丝浅笑,“从该来的地方来,往该去的地方去。”她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着灼人的光。
陈琬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却也料想到她光景之惨淡,但未料到她竟是如此恬淡地面对,不禁怀疑那日在宫门外听到的撕心裂肺地喊着要当太后的话不过是她一时幻觉。
良妃把宫灯交到陈琬手中,“我不能亲自送你一程,你便看着些路,自己去罢,宫巷深远,夜色又深,难免有些绊脚,照着灯笼或许会好些。”她说着伸手在陈琬背上一推,陈琬料不及防,差点扑倒,再回头时,定住心神,已不见良妃人影。
她拼命擦了擦眼睛,如果不是手中还提着尚带着良妃体温的宫灯,她一定以为这一切又是一场大梦。
宫巷深远,夜色又深,绊脚,良妃这是在向她传达某种讯息,陈琬苦笑着摇头,提着灯往回走,刚迈了几步,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良妃说那些话,莫不是什么人早同她通了消息?
她心神不宁地回到宜春宫,承欢公主房内亮着灯,元氏站在廊下,见她提灯归来,忙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宫灯,却在瞧见那宫灯琉璃璧上的题字时白了脸。
那宫灯上写的明明是“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琉璃璧上,只一把轻罗小扇搁在白玉台阶上。
良妃果真是想托她做些什么啊,可惜,她所托非人。
陈琬不动声色地劈手夺过那盏宫灯,扔在地上,她不去看元氏变幻多端的表情,径直往自己房里走去。
进到屋内,刘锦正坐在灯下打络子,明黄色的丝绦夹着大红的丝线,刺眼得很。陈琬打起了珠帘走到屋中央,站在离她不远的梳妆台边,双手撑着台面,从镜中看着她的背影。
刘锦的动作明显一顿,几次都想转过头来,却生生忍住,低头只顾忙活。
陈琬心里暗嘲她这般是做给谁看,却不曾听她开口道,“婉儿姐姐,你是真心恼我,还是另有他因?”
陈琬坐下来,拿了箅子梳头,并不言语。
刘锦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把夺过她的箅子,“你得同我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我心中膈应。”
陈琬与她对视,少女娇俏的脸庞带了怒气,天真无邪的眼眸瞪得滚圆,瞳仁中倒影着她麻木的面容。
她不声不响地背过身去,刘锦不依不挠地巴过来,贴在她身旁,倒有些撒娇求和的意味,“婉儿姐姐,你倒是说啊!”
陈琬解了外衫的带子放在梳妆台上,站起身来,往床榻上走去,“你自个儿说罢。”她说着,斜睨了刘锦一眼,扯出一抹淡笑,却又很快敛了笑意,“你对不住我的事情太多,我年岁太大,一时记不住了。”
床上的被褥早被人换过了,松松软软的带着阳光的清香,叫人睡意沉沉,陈琬卸了鞋袜,不顾身上冰凉,拉开被子躺进去,“我有些头热,你自去一边歇息吧。”
刘锦本来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听闻她此言,火烧火燎地巴拉到床头,冰冰冷的手掌探到陈琬的额头,咋呼道,“喔唷!”
说着,便嚷嚷着要跑出去找珠子花承欢公主,却被陈琬在那一瞬间拉住手,低声喝道,“还嫌事情不够多,别嚷了!我睡一宿出一身汗便好,只是委屈你在塌下睡一晚了。”
刘锦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真的不用?”
陈琬虚弱地点点头,翻了个身,将被子整个罩在脑袋上,只露出乌黑的后脑勺对着刘锦。
“且罢,若是明早起来有甚么事故,我可管不着。”刘锦叹着气,走开了。
陈琬听得她开合柜门,唇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她身上发着热,眼眸里闪着光,隐隐透着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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