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琬顿了顿,又拿了两根手指夹起丝帕瞧了瞧,果真是簇新簇新的,上面没有丝毫痕迹,恨恨道,“世伯也欺负我这样的小孩。”
陆修眼眸一亮,将手中的那卷竹简放下,笑道,“小孩,亏你也说得出口。”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布包递给陈琬,“五郎让我交给你的。”
他口中的五郎应当是五皇子刘钲,也就是当初在青龙寺所见的华服公子,陈琬困惑地眨眨眼,接过那布包,用手指感受到那里面包着的应当是件金属器具,锐利,轻薄,“箭头?”
陆修颔首,“三郎那时便是被这物所伤吧?”他说着又从陈琬手中拿过那布包,当着她的面解开,里面是那剪去了羽翎的箭头,“依他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中了箭怎可能善罢甘休?”
陈琬不解地望着他,她隐约猜到此番陆修找她来的目的,却又不敢细想。
陆修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案面,笃笃作响,“你同他自小便熟识,你可曾从他那里得过什么好处不曾?”
陈琬回想起当时刘钊中了暗器,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追那下手之人,只留下一瓶止痛药给刘钊,而待到她回到屋中将近过了半个时辰,刘钊竟然还是原样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甚至也没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瞧出一丝丝恐慌或不快的情绪来……她本身对刘钊并不太上心,竟是大意到如此……
可这陆修,他的话,她又能信多少?
“你的意思是,这本是刘钊自编自导的一出好戏?”
陆修不置可否,复又拾起那卷竹简,“世伯不过给你提个醒。”
他一口一个“世伯”,倒叫陈琬微赧,他年岁虽长些,但也未到她父亲一辈,“你一口一个世伯的,倒显得我当时愚钝不堪了。”
陆修闻言抬了抬眉,唇边漾开一丝笑意,眸光闪闪,“想必侯爷也乐见你改口,自那日你叫我世伯起,我便直呼侯爷兄长了。”
果真,依他这样的性格同立场,不沾沾父亲口头上的便宜是不肯罢休的。
陈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刘钊的个性,陆修说的没错,他看上去随性随和,实则阴鸷自卑,用睚眦必报形容再贴切不过,可这宫中,又有那个人物不是这样呢?刘钊不过不会遮掩,才会被人识破罢。
刘钊并非是个好相与的,这陆修未必不是。
陈琬缓缓坐直身体,双手放在膝上,正色道,“你上次说,青瓷曾是你琼林苑所见之人,那可是真话?”
她亲眼看到陆修的眼皮微微跳了下,他抬头扫了陈琬一眼,仍是笑着,“什么真话,什么假话?门上挂着的美人图是真画,你手里拿着的美人图却是假画。”
陈琬被他“真画”“假画”绕得有些晕,翻出手中的美人肖像画瞧了瞧,“你这话是何意?”
“我说真话,你未必当真,故而还是不说罢。”陆修缓缓道,“你问我,却一开始便做了个不相信我的暗示,让我怎么回应?”
陈琬赧然。
陆修长叹一口气,“你也不必防着我,我同你差那么些年岁,你父亲的那些盘算,我瞧得比你清楚,我虽被称‘佞臣’,真正的违佞之事,却是做不出来的。我既将身心倾于一事,再无余力顾及他物了。”
说完便低头顾自翻看竹简,竟将陈琬做了个透明人,再不去瞧她。
陈琬琢磨着他话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同她有婚嫁之事?他所倾心的是何事?“他物”又是何物?
她知道陆修并未打算留她,她也不愿再在这里待得太久,想了想,将那副美人肖像图放在他的案上,又拿了镇纸压上,悄悄地出去了。
那美人,恐怕并不是她。
走到厢房外,再次回头看到那画上的美人,仍是那副藐视苍生的高傲模样,可是陈琬瞧着,却觉得那美人眉间心思重重,多少愁绪无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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