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但官府有明文禁止官员与男子轻狎,这王翰林瞧上去年岁与墨珠相近,陈琬在内心大胆编排着一出话本传奇,禁不住用手挡了嘴闷声偷笑。
不过,这墨珠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得山,下山为了何事,而到底又是怎么入的这永安坊呢?她继续解着那九连环,可是越解越乱,最后只好胡乱地扔在房间的角落,任由它静静地躺着。
房内气氛忽然又尴尬起来,众人都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陈琬实在无聊,便悄悄挪到墨珠身后,歪在席子上假寐,不觉中竟然又睡着了。
袁观探头来瞧瞧,被墨珠用袍袖遮住了陈琬的脸,冷声道,“袁郎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说着,又挪了挪身体,彻底拦住他。
陈瑕讪讪道,“大可不必如此,珞珈本身也就是在山中长大的,你不是不知道——”陈家虽然也是书香门第,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对那些繁文缛节早就弃如草芥,只是多少守着点虚礼,给外面做个样子。
墨珠冷着一张脸,苍白的脸带上一抹刺人的笑,“你大可直说,说是我们山中教导无方。可别忘了到底是谁害县主成这副样子的。曾有人为了偷一个铃铛,生怕被主任发现,捂着自己的耳朵,到后来还不是被抓住打个半死,你说是不是?”
陈瑕漠然,周围一群人虽然不知他俩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也看出这两人关系并不会太好,并且目前情势下,陈瑕还不是在理的那方。
掩耳盗铃,说的到底是谁,陈瑕心知肚明,可他难以说出口。
墨珠刷地站起身来,初时并未留心,此时陈瑕才发现他竟然穿的是对襟水墨大袖衫,衣衫轻拂,便将熟睡中的陈琬拦腰抱入怀中,陈瑕猛地起身,右手轻叩左腕,刚要动作,却被墨珠一个眼神扫到,轻蔑地笑道,“你那把袖箭也还是我用过的,别费力了。”
说着,轻展袍袖,人便从不知何时打开的临街的窗飞了出去,陈瑕刚要踏上那窗棱追将出去,袍带却被人拉住,怒气冲冲地转头,却是王融,他无奈地陈琬摇摇头,叹声道,“无用的,他行动无踪迹,轻功太高,咱们五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从未发声过的陈旭接道,“听为兄一句劝,你既然求了墨珠来守着你那金枝玉叶般的妹妹,就要受着这一切罪孽,哪怕不是你所造,也算你一份子。”
陈瑕愤愤地重新回到房内,李捷上前关上了窗,插上窗栓,拉上窗帘,接着又从袖筒里掏出一只白烛点着,声音平板无波,“陈琬有墨珠这样的高手护着,伯瑜你大可放心,眼下的重点便可直接放到要事上来了。”
五人重新聚拢起来,每人面上都是忧心忡忡,却又像是踌躇满志。
再说这陈琬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到她悠悠转醒,张眼便看到自己床顶垂下的帷幔,转头,却发现枕边放着一楠木小盒,伸手取过打开,里面是一支白玉簪,正是当时墨珠插在头上的那一支。她颤着手将它取出来,却见那簪身上镌着一行小字,“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字迹新鲜。
陈琬闭了闭眼,将白玉簪收进被褥里捂在胸口,心口一片冰凉。
幼时,她曾问大师兄,师兄师兄你是不是会保护我一辈子的呀。彼时,她大师兄穿着一身道袍,弯下身来摸着她的脑袋,但笑不语。
如今他送来这白玉簪,一切便都明了。
齐大非偶,墨珠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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