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瑞琪,心里不知是哪里涌上来的畅快。我看着苏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迷茫的神色,痛苦的模样,竟就有种快感涌上来。
“他怎么不是你的孩子呢?”我大笑起来,步步紧逼,“苏域,你看看他的眉眼,你让人来恢复他原本的容貌,你看看他是不是你的孩子?”
“你总说我不爱你……”
“你总说我骗你……”
“可你骗了我多少次呢?你又有多爱我呢?苏域,你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我对你的深。你看着我陷入地狱不曾援手,我不怪你;你羞辱我,我不怪你;你不顾我的生死执意往前,我不怪你;甚至于你骗了我,你利用我害了清运,我都未曾真正恨你。你说我爱你有多深呢?在我走投无路,在我一片绝望,在我一无所有,在我呼喊到声嘶力竭都不曾有人回应的时候,我依然冒险,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你以为是为什么呢……”
我压低了声音,内心甚至有一些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感情涌现而出。如同天翻地覆,山崩水破,让我的喉咙显得如此细窄,只能勉强爆发吼出:“因为我想留住你给我的东西,唯一的东西!我留不住你,我求不得感情,我唯一能够念想的,只有这个孩子!只有这个孩子!”
苏域没有说话,周边一片静默,只有我压抑着的哭声。一个背着箱子的人由士兵领着,匆匆忙忙地跑上城楼。他先是给苏域行过礼,高声道:“小民画皮师温染,见过陛下。”
苏域点了点头,呆呆地看着我和瑞琪,面上神情满是迷茫:“我想知道那孩子最初的容貌……”
他沙哑着声音,指着瑞琪。温染刚忙应是,走上前来。
我见他端详了瑞琪片刻,从方盒里拿出了药水、刀、线各种东西,然后同我道:“夫人,让一让。”
我不说话,亦不动弹。温染有些为难,劝我道:“夫人,您总不想让小公子死后顶着的也不是自己的脸吧?”
我被这话说得一愣,呆呆地看着我的孩子。
他已经死得够屈辱,又怎么能再这样上路呢?
于是我颤抖着,将孩子慢慢放到地面上。温染立刻开始在他脸上动工,不消片刻,瑞琪便换了个面容。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狭长的凤眼,浓密的睫毛,仿若是神仙画笔勾勒而成,同他父亲一样美艳。
苏域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天空乌云密布,雨滴突然大颗大颗落下来,落到了他面颊之上。
他凝望着瑞琪,望了许久。终于,他不知是积累了多少勇气,走到我身前来,蹲下身,颤颤地朝着这个孩子伸出了手。
他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害怕地抚上他冰冷的面容。
“怎么可能……”他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不可能……”
他靠我靠得这么近,我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香味。我抱着瑞琪,听着他否认的声音,雨水“啪啪”地打在我身上,那么一瞬间,那么漫长的瞬间,我突然冒出一个无比荒唐的念头。
他该死的。我、他,都该陪着瑞琪一起死的。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瑞琪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震惊的神情,心里的恶毒犹如毒蛇一般缠绕而上,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一阵惊雷劈过,也就是那么一刹,我鬼使神差地捡起我带来、而后放在地上的长剑,在苏域还未回神的瞬间,猛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周边人尖叫起来,大吼起来,太医扑上来,有人来拉扯我。而苏域就待在那里,胸前全是盛开的血花,看着我的目光里,有呆愣,有心疼,有痛苦,有悲伤,甚至,还带了一丝轻松。
“苏域,我们去死吧。”我拼命去拉扯他,士兵拥上来,试图按住我。我拼命挣扎着,想要更靠近他一点,“瑞琪死了,他在等我们。你与我去死吧,一同去陪他!”
“我们没能好好地活着,”我眼里全是眼泪,抓住了他的衣角。他一言不发,苍白着脸,任由太医架住他。我被士兵按压着往后拖,却死活抓住了那一片衣角,沙哑着声音道,“便一同去死,在黄泉路上相随,也比今日好。”
他没说话,张了张口。
周边声音太大,那雨声太大,风声太大,人群喧闹之声太大,以至于把他的言语淹没在风雨之中。
我听不清他的话,只看到他隔着雨帘,慢慢对我露出了笑容。
血从他胸口顺着雨水而下,他面色越发苍白,太医们将银针插入他各大穴位,担架也已抬过来。
他们拉扯他,试图将他抬到担架上,他也似乎再无法支撑,慢慢闭上了眼睛。然而,在与我分离的瞬间,却有个声音再次传来。
“好。”他的声音,终于让我听到。我呆愣在那里,也就是那片刻,担架被人抬起,我死死地抓紧了他的衣角。旁人再顾不得,一剑斩开了衣角。
而后,他被人带走,越来越远。我终于放弃挣扎,拿着那一片衣角,被人按压着,躺在瑞琪旁边。那么一瞬之间,我也不知该做什么,该想什么,只能看着衣角,随着大雨之声,失声痛哭。
旁边的人终于放松了警惕,一点一点,试图不再压我。我也不反抗,只是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号啕大哭。那天我哭了很久,直到谢清运实在看不下去,一掌将我劈晕,这才算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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