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帝在位三十六年,当元统、至元间(顺帝前期两个年号),帝受制(于)权臣,(权臣)相继或死或诛。帝恐惧之心驰,而宽平之心生。故至正改元后,复兴科举,行太庙时享,赐高年之帛(敬老),蠲免天下民租,选儒臣欧阳玄等讲《五经》《四书》,译《贞观政要》,出厚载门耕籍田(不忘天下农耕之辛苦),礼服祀南郊(敬天顺人),立常平仓,因水旱、盗贼下诏罪己(能自我批评),尽蠲被灾者田租。又命使(臣)宣抚十道,凡此皆宽平之心所为者也。惜乎元朝之法,取士用人推论“根脚”。其余图大政为相者,皆“根脚人”也(其实汉人贺惟一不在内);居纠弹之首者(指御史大夫),又“根脚人”;莅百司之长者,亦“根脚人”也。而凡负大器、抱大才、蕴道艺者(指非蒙古、色目出身的汉人),俱不得与其政事。所谓“根脚人”者,徒能生长富贵,脔膻拥毳,素无学问。(这些人)内无侍从台阁之贤,外无论思献纳之彦。是以四海之广,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皆相率而听(从)夫(那些)脔膻拥毳、饱食暖衣腥膻之徒。使之(这些人)坐廊庙、据枢轴,以进天下无籍之徒。呜呼,是安得不败哉……向使庚申帝(元顺帝,他生于庚申年,即延祐七年)持其心常如至正(年号)之初,则终保天下,何至于远遁而为亡虏哉!
后人言及元顺帝,皆津津乐道其“大喜乐”的房中丑事及爱木工技术的“不务正业”,似乎他的主要性格特征只是“荒唐”和“昏愚”。为此,权衡也不大以为然:
庚申帝(顺帝)岂昏愚者哉!观其欲杀是人也,未尝不假(借)手于人。外为不得已之状,内实行其欲杀之志。其问甲,则曰乙与汝甚不许也;问乙,则曰甲与汝甚不许也。及甲之力足以去乙,则谓甲曰,乙尝欲图汝,汝何不去之也;乙之力足以去甲,则亦如是焉。故其大臣死,则曰此权臣杀我也;小民死,则曰此割据弄兵杀我也。人虽至于死,未尝有归怨之(元顺帝)者,(这种情况)岂昏愚者所能为之哉!或又曰:庚申帝(顺帝)以优柔不断失天下,(此说)亦非也。庚申帝岂优柔不断者哉!自至正改元以来,凡权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于其手。(顺帝)前后至杀一品大官者凡五百余人,皆出(其)指顾之间,而未尝有悔杀之意,此岂优柔不断者所能哉!
分析了元顺帝并非因荒唐或优柔寡断失天下以后,权衡一针见血指出了这位末代帝王最大的性格特点:
然则(顺帝)竟何以失天下?曰:由其阴毒故也!且自古有天下之君,莅九五之位,惟秉阳刚之德,总揽阳刚之权者为能居之。若操阴毒之性者,适足以亡天下耳!
当然,元朝灭亡有十分复杂的主客观因素。但元顺帝作为最高统治者,其本性中的“阴毒”特质,当时及后世研究者罕有提及。
蒙古人作于十七世纪的《黄金史纲》中,有一首非常抒情的诗歌,表达了他们失去大都的无比哀伤和叹惋:
以诸色珍宝建造的纯朴优美的大都,
先可汗们的夏营之所,我的上都沙拉塔拉,
凉爽宜人的开平上都,
温暖美丽的我的大都,
丁卯年失陷的我可爱的大都,
清晨登高眺望,烟霞飘渺。
乌哈噶图可汗我(元顺帝)御前曾有拉哈、伊巴呼二人
[虽曾]识破,但却放弃了可爱的大都,
生性愚昧的那颜们都各自回跑到自己的领地。
我哭也枉然,我好比遗落在营盘的红牛犊。
以各种技巧建立的八面白塔,
宣扬大国威仪以九宝装饰的我的大都城,
宣扬四十万蒙古声威的四方四隅的大都城,
恰在弘扬佛法之际,因昏愦而失去可爱的大都,在我的名声之下。
为四面八方的蒙古之众显耀、矜夸我的可爱的大都,
冬季御寒的我的巴尔哈孙,
夏季避暑的我的开平上都,
我的美丽的沙拉塔拉,
未纳拉哈、伊巴呼二人之言,乃我应受的报应。
把神明所建的行宫,
把忽必烈薛禅可汗避暑的开平上都,
统通失降于汉家之众;
贪婪的恶名,加诸于乌哈嘎图可汗了。
把众民所建的玉宝大都,
把临幸过冬的可爱的大都,
一齐失陷于汉家之众;
凶暴的恶名,加诸于乌哈嘎国可汗了。
把巧营妙建的宝玉大都,
把巡幸过夏的开平上都,
遗误而失陷于汉家之众;
流亡之恶名,加诸于乌哈嘎可汗了。
把可汗国主经营的大国威仪,
把灵妙薛禅可汗所造的可爱的大都,
把普天之下供奉的锅撑宝藏之城,
尽皆攻陷于汉家之众;
把可爱的大都,把可汗上天之子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
把一切佛的化身薛禅可汗的殿堂,
由一切菩萨的化身乌哈嘎图可汗以可汗上天之命而失掉了,
把可爱的大都。
把可汗国主的玉宝之印褪在袖里出走了,
从全部敌人当中冲杀出动了。
不花贴木儿丞相突破重围,
愿汗主的黄金家族当受汗位,千秋万代!
因不慎而沦陷了可爱的大都,
当离开宫殿时遗落了经法宝卷,
愿光明众菩萨垂鉴于后世,
回转过来着落于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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