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妃与咱们秦王殿下定了婚约, 王爷因为公干南下, 算算日子，晋王殿下已经替我们往府上下下定之礼, 王爷等着这会子公干完了便回都中亲自下聘去。”苏培盛正色道。
吴素商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登时信了半分。
他是机敏之人, 前些日子也得了邸报听闻秦王殿下到了南边，他是刚到这边任上不久的，知晓的也不甚清楚，只是隐约晓得这边的地方官儿大多出手阔绰, 他到底也是宦海城府见惯了的人物, 吴家又是殷实家底, 他虽在外任上，也只是按照寻常走礼，虽称不上两袖清风到底也并非贪婪之人，自是约束手下不曾掺和进去。
自家妹妹的资质他是晓得的，还是七八岁出头便管着一大家子人, 半点乱子不出不说，府中上下便没有不道一声好的, 便是他与太太说夫妻话的时候, 吴太太也说但凡自家丫头能学着这个姑姑一星半点儿往后嫁出去也不用娘家发愁了。
只是他往年在都中的时候虽认得几位皇子，但对皇子身边人却不是十分熟悉，对方如今上门就怕是有圈套。
可他转念一想, 自父亲去后, 家中不必往常, 兄弟们虽然起复了，可到底不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哪里值当旁人花大功夫设套子，且这些年他们在外头做官，小妹在家照顾父母，盯着老五读书，将他们几个做哥哥的担子都担了过去，既然是妹婿，又是皇子，求到门前来，他怎可冷眼旁观。
到书房不过短短一截路，吴苏商心头的念头便转了几转，对事情的真相信了八成，顿时拿定了主意。
“殿下身边如何？”他请苏培盛进了书房，一面斟茶一面问。
“主子身上重伤……”苏培盛咬着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到这头来时间还短，广州府胆大包天连皇子都不放在眼中，追兵有多少？卫所里头我怕有间隙，能动用的知根知底的大致有三百人。”吴素商皱了皱眉头，心头忐忑，“连同吴家的亲卫一道，能有四百人。”
“尽够了，这头还请吴三爷替我们殿下与佟将军送信。”苏培盛伸手擦了眼泪，沉声道。
“可是佟竹筠将军？”吴苏商一愣，想了想咬牙道，“我这头先支援，广州水军中不知是什么模样，我让家里安排周全，送信只怕还得苏公公亲自去。”
“……有劳三爷。”苏培盛躬身道。
“都是为朝廷做事，当不得公公如此客套。”吴素商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即进入内宅与吴太太叮嘱几句，自己换了窄袖的圆领袍穿着外甲点了亲卫便出府，他带着人明晃晃的调军，只说是仿都中做军演，这头水军他算是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便由苏培盛带着便往他昨夜逃过来的山里寻去。
就在殷臻遇险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都中，殷佐才从睡梦中惊醒。
“殿下醒了？”殷佐睡觉时不喜旁人靠的太近，魏平等守夜的小太监便在在外头的碧纱橱里安置着，这会子听见响动忙端着烛火进门来，隆冬深夜，屋子里烧着地龙，只能称得上不冷，殷佐却仿佛是在三伏天里满头都是汗水，魏平扶他起来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寝衣都教汗湿透了。
“几更天了？”身上教汗湿透了，殷佐索性起身换了一身中衣。
“过了四更天，眼瞧着要天明了。”魏平掏出怀表看了看。
“长岐那头如何了？宫里可有递消息出来，阿娘身子好些了么？” 殷佐就着他的手喝了些许温开水。
长岐也到了种痘的年岁，按照宫中惯例，由钦天监选了日子，这才去了大明宫福海南岸皇子、公主们种痘的“五福地”。
长岐体弱，种痘又十分凶险，原本皇贵妃是不愿她种痘的，皇上好歹劝服了他，又说朱纯嘏是天花圣手比之当年给殷佐种痘的时候医术更为精进，且这些年两三岁的皇子公主们种痘也并不显得凶险，都是平平安安的过了，侍候在“五福地”的宫人都是熟悉的，这么多年这么多孩子都平平安安过来了，长岐自然也会平安无恙，反倒是年纪越大越凶险。
皇贵妃这才同意了。
只是她仍旧悬着心，眼瞧着要过年了，年节下事情越发多了，她少不得一一分出去，即便如此仍旧是染了风寒，长岐种痘，她心神不宁，病势也就显得越发沉重了。
殷佐这头嘱咐当归细细照料着，自己便进了“五福地”里亲自盯着，他是种过痘的，自然不会再沾染上。
朱纯嘏原是都到了带徒弟的年纪，这一回因着是长岐公主，少不得自己亲自出手。
“朱太医与我也是旧识，当年便是太医救我一命，如今我将胞妹性命相托，朱太医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尽可吩咐便是。”殷佐说话越发客气。
“殿下放心，臣必然尽心竭力。”朱纯嘏拱手回礼。
当年侍候这位殿下种痘的时候他才入太医院不久，如今已是一方医官，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如今再见故人，不由生出些许亲切来。
“五福地”里朱纯嘏主要负责给长岐看诊，其他一应的事情包括宫人们守班都由殷佐来调度。
他是见过血的人，对上这些宫人太监也能十分镇定，唯独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才将心头的惶惑微微泄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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