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没事。(沉默)欧内斯托……关于上学那件事,欧内斯托,它会纠缠你一辈子……离开学校可是对你不利的材料。
欧内斯托:不会的。
母亲:你这么想?
欧内斯托:我敢肯定。(片刻)这一切都结束了。
母亲:靠你会的东西你当不了管子工……不可能的。(欧内斯托不回答)你呢,你想做什么?
欧内斯托:什么也不做。
母亲:你坚持不住的,欧内斯托,什么也不做,谁也做不到。
沉默。接着母亲叫了起来。
母亲:欧内斯托,你向我发誓……你想要的不是……向我发誓,欧内斯托……
欧内斯托:我发誓,妈妈……我不想要什么明确的东西……甚至可怕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要。你明白吧。
沉默。
母亲:你在说谎,欧内斯托。
沉默。
欧内斯托:是的,除了和冉娜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想要。
母亲:和她在一起,你什么都想要。
欧内斯托不回答。
母亲:和她在一起,你想死去。
沉默。
母亲:你要是不愿意回答,欧内斯托,就别回答吧。
欧内斯托:是的,有一天我曾经想死。
沉默。慢慢的。
欧内斯托:然后有一天又不再想死。
沉默。母亲克制着不叫喊,两只手在颤抖。
母亲:你想死的那天是怎样的?
欧内斯托不瞧母亲。
欧内斯托:第二天……你讲述在西伯利亚火车上和那位旅客……就在那天夜里……
母亲喃喃地求助于天主。
母亲:往下说,欧内斯托……
欧内斯托:很快就不想死了……什么也不想……后来只想要冉娜……不再想死。
母亲仍在等待,恐惧使她变了脸色。
欧内斯托犹豫着,然后说了真话。
欧内斯托:我不知道冉娜是怎么想的……我没有问她。我想……和我一样……但我不敢肯定……很难知道冉娜的想法。
母亲:不可能,是的……应该多注意冉娜。
欧内斯托:是的。
母亲在发抖但没有流泪。她的目光流露出痛苦和骄傲。冉娜就是她,母亲。
欧内斯托:我不该告诉你……
母亲:是的,你不该。我不该问你……
沉默。
母亲:你现在走吧,欧内斯托。
欧内斯托:好的。
欧内斯托仍待在那里。他在等待。母亲还在说话。
母亲:冉娜,她想死,一直如此……她小时我们不知道。
欧内斯托:她现在也不知道,是我编出来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母亲:不,她知道。
暮色笼罩着维特里小丘。仿佛有母亲和欧内斯托的交谈声。冉娜在厨房的台阶下听着。声音传到空院子里,深深地藏匿在山丘方向,穿透了心灵。
母亲:你对学习抱过希望,欧内斯托?
母亲的声音十分缓慢,温柔得令人厌恶。
欧内斯托:很大的希望。
欧内斯托的声音也更阴沉,仿佛放慢了。
母亲沉默着。
母亲:现在呢,欧内斯托,你不再抱希望了。
欧内斯托:不再抱希望了。
沉默。
母亲:根本不抱?欧内斯托,你发誓,根本不再抱希望……
欧内斯托在犹豫,最后让步了。
欧内斯托:根本不抱。我向你发誓。
对冉娜和欧内斯托而言,事物、时日不再有同样的寿命,同样的形式,同样的含义。弟妹们的爱不再有同样的紧迫性。父母的爱大概也不那么令人害怕。维特里可爱的山丘现在远离了现时。它们成了情侣们往日的山丘。
冉娜和欧内斯托几乎没有感到这些变化。变化十分隐晦,从未被点明,不言而喻,自然而协调,仿佛是完整的进程。
人们绝口不提这种变化,即使在冉娜和欧内斯托之间,从来不提,也许甚至在别处也从来不提,甚至在父母的卧室里,也从来不提冉娜和欧内斯托有时流露的那明亮的目光。傍晚,晚饭时,在母亲那发绿发黄的眼光中,那新生的幸福仿佛是一种幸福的痛苦,是的,却是枉然的痛苦,这种感情的本质似乎就是无法表达的,止步不前的,筑在空虚之上的。
另一天傍晚。冉娜和欧内斯托在窃窃私语。声音来自他们睡觉的那个开放的走廊。
冉娜:人们不知道天主是不存在的。
冉娜和欧内斯托的声音很温和,很相似。
欧内斯托:是的,人们只是这么说,但并不知道。天主如何不存在,就连你,你也不知道。
冉娜:你说:它不存在就像你可能说它存在一样。
沉默。
欧内斯托:你说什么?你说仿佛它存在。
冉娜:是的。
沉默。
欧内斯托:不。
冉娜:你说过:天主不存在,有一次你又说:天主是存在的。
沉默。
冉娜:如果它可能不存在,那么它也可能存在。
欧内斯托:不。
冉娜:如果它不存在那它怎么可能存在呢?
欧内斯托:这就和世界上到处一样,和你我一样。问题不是:比这多或比这少,也不是:如果它存在或如果它不存在,这是个谁也不知道的问题。
沉默。
冉娜:你怎么了,欧内斯托?
欧内斯托:恐惧。它不是固定不变的,它在增长……它使人发疯……
冉娜:使人痛苦……
欧内斯托:不。
欧内斯托将两手放在妹妹脸上。
欧内斯托:别哭,千万别哭。
冉娜:不哭。
欧内斯托将两手从冉娜脸上拿开,捂在他自己的脸上。
冉娜:你和我,我们再不能一同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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