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新娘,是那个伴娘。”
高掌西稍稍把目光自夏童身上收回,望回她身后的三位伴娘,犹豫地答:
“你是指夏童的妹妹?她叫夏真。”
“她比她姐姐还漂亮。”
“是比她姐姐成熟才对。”
“不是在城内的商号干活吧,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从外国回来的。”高掌西答,然后禁捺不住地瞟了穆亦蓝一眼。
“嘿!这年头回流的人真多,这现场就有一男一女。”高定北这样说:“三家姐,等下要麻烦你介绍夏真跟穆亦蓝认识,我这位穆大哥行年三十,尚未娶妻,就为眼角儿高的缘故。我早已跟他说,回香港来,生活圈子广阔了,什么机会都多着,对不对?”
穆亦蓝答:
“对,我怎能说你不对呢!”
他回应这话不是望着高定北,而是看牢他姐姐的。
当然,这种眼神上的方向与关怀,也只是有心人才会留意得到的。
尤其是当庄钰华插嘴说了几句很不得体、很扫兴的话之后,更分散了各人的注意力。
他对穆亦蓝说:
“别因为高定北胡扯乱道而抬高你对香港女孩子的期望。你会发现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例子在你左右。有些女人偐然端庄贵妇,其实人尽可夫;有些女人看似投入工作,血汗营生,其实是烟幕,实际是要在商场内找个好的归宿对象,一下于不得逞,自己放出去的饵给人偷尝了,就恼恨埋怨,嚷自己吃了大亏,做很多不堪的事出来。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听说这新娘子的妹妹夏真就是一名只宜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物,老弟,我劝你宁可信其有。”
庄钰华的这番话,撩动起站在身边几个嘉宾的兴趣,七嘴八舌把他们所知晓的有关夏真,甚而是夏童的资料,诉说得不亦乐乎。
高掌西脸上泛红,既恐惧丈夫的语带双关,也为上流社会内,有教养的人也存在着这种轻微程度的食碗面反碗底现象而羞愧。
何必一方面参加人家的婚礼,一方面又忙不迭地说主人家的闲言闲语呢!
高定北是一向的俏皮洒脱,他反而是碰碰穆亦蓝的手臂,给了一个眼色,说:
“看到了吧,这就是香港的人情一景,我要是你,就更加有兴趣认识那叫夏真的伴娘,看真相与语言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你不是有考究的精神吗?”
“是的,但未必是你心目中认为要探讨的对象。”
高定北立即轻松地搭着穆亦蓝的肩膊,说:
“老兄,你不是幸运到才几天功夫就找到要探讨的对象吧?”
穆亦蓝微笑不语。
“是香港小姐,还是大陆姑娘?”高定北故意压低声音说。
穆亦蓝亦不作答。
“我猜必是大陆奇遇无疑。”高定北说的这句话,高掌西站在一旁是听得清楚的。
她不自觉地感到自己浑身肌肉正在皮肤下微微抖动,那种感觉恐怖极了。
只好勉强自己将精神集中在正站立于天坛之前的一对新人身上。
荣必聪与夏童已经站在荣家的家族律师上官融跟前,由他主持简单而隆重的证婚仪式。
上官融宣读了一段很短的祝颂文字之后,最后他说:
“我宣布荣必聪先生与夏童小姐已正式结为夫妇。”
跟着荣必聪当众亲吻了新娘,嘉宾们就欢声雷动。
在一片掌声之中,高定北仍在继续地与老朋友的话题。
“怎么,给我猜中了?”高定北问。
穆亦蓝笑笑答:
“我的奇遇,会这么容易给你猜中吗?”
“这有什么难猜的。在中国大陆漂亮的女娃儿要多少有多少,对海外归侨,尤其趋之若骛,你别以为自己的一番遭遇是独一无二。”
“如果我奇遇的对象不是大陆姑娘呢?”
“你的意思是香港小姐?”
高掌西没有再听下去,她故意地跟随着嘉宾涌向一对新人,拥抱着新娘子亲吻。
她没有听高定北与穆亦蓝怎样把话题聊下去,这会使她的神经过度紧张。
一大堆人分别抢着跟新人拍照,闹哄哄地在天坛扰攘了半小时。
临走时,高定北刻意地走到荣必聪身边,对他说:
“我把好朋友穆亦蓝医生也带来,他服务的卡迪药厂,你听过了吧!”
“世界最顶尖儿的药厂,久闻大名了。”
荣必聪与夏童热烈地跟穆亦蓝握手。
跟着便把三位伴娘分别给穆亦蓝与高定北介绍。
高定北兴高采烈地说:
“来来,我们大伙儿拍个照片留念,这婚礼实在太有意义了。”
夏童微微提高声浪,叫喊:
“掌西,你们两位也来拍张照片留念呀!”
“好哇!”连忙答应着的是庄钰华,他殷勤地搀扶了妻子一下,把她半拖着加入拍照的行列。
一阵镁光灯之后,穆亦蓝很诚恳地对荣必聪说:
“荣先生,很高兴能参加你的婚礼,这对我的意义非常重大,这帧照片,我将好好保存,永留纪念。”
当然,他的这番话听进高掌西耳内,心上又怦然一动,话似乎又是说给她听的。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是永留纪念也无大关系,只要前事尽忘就好了。
荣必聪的婚宴于当晚在贵宾楼的花园大礼堂内举行。花园大礼堂的一边有白石雕成的一一肝生肖,围坐成一个喷水池。就在水池前,安排了八十人的两队中西乐队,轮流演奏,气氛一早就因着一流的音乐而烘托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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