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端着三杯拿铁咖啡回到研究室时,距我离开房间还不到五分钟。
我一走进屋,坐在海因里希身边的艾刚·马卡特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向我走来,说:“啊,医生,你好,初次见面!”
我把三杯咖啡慢慢放在桌子上,笑着和他握了握手。他睁大蓝色的眼睛,高兴地用力握了一下,握力似乎反映了他的心情,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为什么叫我医生?”我问道。
“因为你穿着白大褂呀。”艾刚回答。
“请,这是拿铁咖啡,最近在学生中很受欢迎。纯手工磨制,美国式的。”
艾刚高兴地接过咖啡。“谢谢,你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
他向我道谢。海因里希在一旁没说话。
艾刚喝了一口咖啡,说:“哦,很好喝。”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艾刚·马卡特。医生你呢?”
“我叫御手洗洁。”
“你是从东方来的吧?”他马上问道。
“从日本来。”
简直不可思议。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在重复某种程序,仿佛被卷入旋涡,无法自行摆脱。艾刚听到我的回答后,又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关于日本,你多少知道点儿吧?”
艾刚低着头,想了半天说:“嗯,日本是个科技发达的国家。我就是因为沾了日本的光才能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说是沾了日本的光?”
他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觉得而已。”
“你害怕日本吗?”我问。
他露出恐惧的表情,但没有说话。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我问道。
艾刚想了好久,说道:“我不知道。”
“你害怕日本,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吗?比如说日本人欺负过你,或者骂过你之类的?”
艾刚马上摇了摇头说:“没有。”
“所以,这种害怕不是因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对吗?”
艾刚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这说明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提到日本,的确会让他害怕。这样解释似乎有些牵强,但我相信结论没有错。
“那幅画是毕加索的吗?”艾刚指着墙上的复制画问我。
“是康丁斯基的,画的是日本的稻草人。”
这次他的表情变化没有那么明显。
“那是稻草人……”
“是放倒之后画的。”我解释道。
“哦。”
“这是最早的抽象画。你喜欢抽象画吗?”
“是的,很喜欢。”
艾刚这次的回答和上次不一样。
“你喜欢哪位画家?”
“抽象派里我喜欢的是萨尔瓦多·达利,保罗·德尔沃和马克斯·恩斯特我也喜欢。”
“你爱看电影吗?”
“看电影?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然,他满脸惊讶。
“电影创作和画家的创作不是很类似吗?”
他像是同意了我的说法,答道:“对,的确是这样。我特别喜欢俄国的爱森斯坦和塔科夫斯基。”
“希区柯克呢?”
“希区柯克?哦,他拍的大部分是娱乐电影,我喜欢他早期在英国时的作品。”
“他早期的作品你都看过吗?”
“没有,我很想看,但那些作品已经看不到了。我看的都是他到美国以后拍摄的作品。”
“《鸟》以后的作品看过吗?”
“看过,想放松的时候,就会到哥德堡影院去看。”
“你能说出自《鸟》以后他拍摄的所有作品吗?”
“我想可以。《鸟》、《玛尔妮》、《破碎的幕布》、《黄玉》和《狂凶记》。”
“就这些?”
“嗯,就这些,希区柯克的后期作品我全都看过。”
“《家庭密谋》呢?”
他又露出讶异的神情。“《家庭密谋》?那是什么片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点了点头。虽然他对电影的感觉和评价与之前不同,但他说《狂凶记》是希区柯克的最后一部作品,这一点没有变化。
“马卡特先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我不得不这么问。
他看着我,很认真地回答:“没有,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我反问道。
“这里是医学院吧?”他问道。
如果顺着他的想法,话题就会像行星围绕轨道一样,开始不断地重复。
“不,这里是研究所。”
我第二次这么回答。
“那不是差不多吗?医生,您是研究什么的?”
“人的脑组织。”
“哦,难怪!”
他说,并像上次一样用力拍了拍沙发的扶手。动作像电影回放般准确,好像他的脑子里有一部固定的剧本。
“我早就该猜到了,怪不得!哎,带我到这种地方来,说明我病得不轻,对吧?”他笑着说,“接下来要给我用胰岛素休克疗法吧?要通上电源?多可怕……”
“你觉得有必要做那些治疗吗?”我问他。
“不,我看完全没必要。”他肯定地回答道。
“你每天快乐吗?”
“快乐。”
“继续这么过下去会觉得不自在吗?”
他想了想说:“不会啊。”
“生活上有什么发愁的事吗?”
“没什么好发愁的。”
“我并不打算对你进行什么治疗。但是,马卡特先生,不是别人把你带到这里来的,是你自己要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为什么?”
“我想,你是有什么事想和御手洗先生商量吧?”一旁的海因里希说。
艾刚看了海因里希一眼,然后又看着我,问道:“我需要先生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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