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太后眼中,如今大元朝都灰飞烟灭了,这种前朝太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借着陈靖元这个屠夫之手一次性解决掉吧。
斩草不除根,总是尾大不除,夜长梦多之事屡见不鲜。
他深知杨太后的心思,但是像真金这种老太子,跟个大和尚似的,他真下不去手。
于是他直接将这个皮球踢回给了杨太后,说道:“真金太子毕竟是前朝储君,地位尊崇,他的生死不是臣所能定夺的。还请太后娘娘独断乾坤吧。”
杨太后脸色一滞,心中啐道,小狐狸。
真金太子不知殿中这君臣二人打得是什么机锋,闭目眼神一副引颈就戮的神情,不悲不喜地站立在殿中。
杨太后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让陈靖元做这个刽子手了,于是蹙眉佯装不悦道:“哀家自从被司马斋那厮气闷之后,心绪就是紊乱不堪。既然真金太子是被燕王部下所擒,哀家就给你一道旨意,由你全权处理便是,你说如何处理,哀家都同意。”
他奶奶的,这娘们是非要把小哥推到刽子手的风口浪尖之上啊。
你让老子满手沾血,我便不如你意,哼。
于是颔首沉声道:“既如此,臣就僭越了。”
杨太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静听着陈靖元如何要处置这真金太子。
心中更是猜测道,是三尺白绫呢,还是毒酒一杯,或者斩立决呢?
杨太后的心中隐约有些期盼,看看燕王是不是和她想得如出一辙。
陈靖元一番沉思之后,转向真金太子轻声说道:“本王一生除了重英雄惜英雄外,还敬重至诚至孝之人。真金太子,本王替本朝太后下旨,剥夺你所有名爵,贬为庶人,勒令你在香山搭草棚替你父亲忽必烈守坟,终生不得踏下香山半步,可能做到?”
什么?
啊?
杨太后和真金太子两人顿时面露诧异。
杨太后诧异的是陈靖元竟然会放真金太子一条活路。
而真金太子诧异的是燕王竟然会如此成全于他,难道是自己的那番孝心感动了他?
什么剥夺一切名爵,他不稀罕,连大元朝都没了,他有这个太子虚名有何用?
他连死都要葬在忽必烈坟边,让他守坟尽孝不是顺了他的心意吗?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现在的他不仅劫后余生,更是达成所愿,一切都来得那么突兀,激动之余泪水缓缓顺颊而下,哽咽着对陈靖元深深谢道:“真金·孛儿只斤感谢燕王殿下成全,感谢大宋太后娘娘的仁慈。”
陈靖元走到真金面前轻声说道:“真金,你说得对,你是错生在帝王家了。所以至孝之人都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本王深信这一点。你放心,虽然让你终生不能塔下香山,但是材米油盐酱醋不会短了你的缺。香山之上有座枫叶寺,闲暇之余,你可以去听禅诵佛,孤灯之下未尝不是一处极乐世界。”
说完之后,招呼李敬忠让他真金带下去,好做安排。
就在真金太子走出婉仪殿门口的那一霎那,他突然转头对着陈靖元露齿一笑,说道:“燕王,感谢你替真金指点迷津。真金现在心无旁骛,守坟,尽孝,诵经,拜佛,我将会在香山渡过我的余生。”
说完之后,随着李敬忠缓缓离去。
陈靖元看着真金离去的背影,再也不像刚才那般唯唯诺诺,心中忐忑,相反,却是非常的出尘飘逸,有点佛家弟子的味道。
也许真金遁入空门,世间少了个前朝太子,佛门又多了一个圣僧呢?
此时的陈靖元心中没有了仇恨,没有了杀戮,前所未有的安详和满足。
哼~~
一阵冷哼。
整个殿中除了杨太后,还能有谁?
陈靖元突然反应过来,心说,娘的,摆了这女人一道,八成要糟,来算后帐了。
果不其然,杨太后缓缓走下台阶,目光中透着一股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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