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普陀洛教团?”千塚垂下眼想了想,立刻又抬起头来,“大概行长是想在告诉我之前先探探你的意向吧。具体情况他回头肯定会告诉我的。”千塚好像在说服自己似的说道。
“我想也是这样吧。”因为觉得对不住千塚,修二如此答道。
“八十号到一百号可是一件大型作品啊,价钱方面你是怎么说的?”
由于事关自己的生意,所以千塚似乎有些担心。他自己也不希望订画人与画家直接接触,加上他也一直认为他有权利左右画家的交易,更无法容忍自己被晾在一边这种尴尬情形。
“我想把这些全部交给您。”修二说道。
“在钱的方面你也很难向对方说吧。没事,我来替你交涉。”千塚点点头。
“虽然这是经花房行长介绍的,但我想花房先生一定会把这件事交给您处理的。”
“当然,花房行长收集的画都是我给办理的呢,尤其是你这种情况,行长一定会跟我商量的。”千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烟,“你说普陀洛教团?那儿有的是钱,最好要价高一些。”他淡淡地笑道。
千塚的脸型与花房完全不同——修二仍在心里进行着他的速写。
“千塚先生很熟悉普陀洛教团的事情吗?”修二问道。
“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听到过一些传言。听说是一个富得流油的教团。”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信徒,不过如果据此就下结论似乎还为时过早。新兴宗教的教徒往往会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是信徒。
“虽说花房行长跟普陀洛教团很亲密,不过这恐怕也只是在银行的业务上吧。他没很关注教团吧?”
“应该只是在业务往来上。毕竟普陀洛教团对光和银行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吸储来源。作为银行,他们也必须要取悦客户。光和银行多少会与教团套近乎,可那终究还是为了生意。我很难想象那位花房行长会跟教团有更深的关系。”
“是吗?不过我曾听人说,一些想不到的人也常常会变成普陀洛教的信徒。其中不乏一些大人物,让人吃惊不小。”
“或许有吧,虽然我从未听说过。”
千塚垂下眼来,把烟灰弹进烟灰缸里。
“所以,听到这话以后,我还一直在想,您说不定也会是信徒呢。”
“别开玩笑了。”千塚抬起眼来看着修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表情深藏不露,“我可根本没那种宗教心。我拜过净土真宗,但这是先祖以来的老规矩,也算不上是信仰。几乎每个日本人都是这样的吧。只有到做什么法事的时候才忽然想起‘啊,原来我是真宗啊’‘原来我是法华宗啊’。”
“那倒也是,我也是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想起自己是天台宗的。”
修二想起姐夫的葬礼来,那也是天台宗的,仪式非常庄重。
“可是……”千塚又把话题扯回正题,说道,“听你刚才说,普陀洛教订的算是佛教未来图之类的风景画吧?如果画成油画会是一种全新的感觉,你已经有大致的腹稿了吗?”千塚用审视的眼神问道。
“没有,我也才刚刚听说这件事,所以还没有什么腹稿。总之,我得先去一趟普陀洛教团的本部,听听对方的希望后再考虑吧。一切都看对方的意思。若对方跟我提一些我不喜欢的要求,那我也只有谢绝了。”
“那倒是。当然不能妥协。”
“不,我还是尽量想妥协,毕竟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画这宗教画。新的尝试总是充满了魅力。我想在自己能够妥协的范围内创作出一幅雄心之作。我会尽量去参考那些此前流传的净土未来图之类的佛画,然后进行充分的研究再构图。虽然现在我大脑中什么都没有,不过难得是由花房先生介绍,我一定要画点东西出来。”
“那就拜托了。毕竟向花房先生推荐你画的人是我,花房先生要成了你的画迷,我也有面子。”
身为一个画商,千塚仍未忘记要画家知恩图报;另一方面,因为是一百号的巨画,千塚也会大赚一笔。
既然艺苑画廊掺和了进来,千塚就会跟对方进行价钱的交涉。修二也把材料费及其他条件全都委托给千塚处理。
这时,千塚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千塚把听筒靠在耳朵上。一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立刻露出了商人特有的那种笑容。
“山边先生刚才跟行长先生见面的事,实在多蒙关照。”
听说话的内容,似乎是光和银行的加藤秘书打来的。
“是的,他现在正在这儿。知道了……那个,我早晚还会向行长先生当面致谢的,大致的情况我刚才已听山边先生说了。请稍候。”说着,他把听筒递给修二,说道,“加藤先生的电话。”
修二把听筒贴在耳朵上:“我是山边。刚才承蒙关照。”
“哪里哪里,是我们招待不周。”加藤的声音和蔼可亲地从听筒里传来,“我就开门见山了,您回去之后,行长立刻就往真鹤打了电话,询问对方什么时候让您造访教团本部合适。对方回答说,如果方便的话,现在就行。不知您方不方便?”
“现在就去?”
暮色已近。若是这个时间的话,是不可能当天返回了。不过修二觉得,既然早晚要见面那还是越早越好。一想到能直接与玉野文雄见面,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萩村绫子的影子也浮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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