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嗤笑边起身，一副要离开的模样，被太子旧臣中的一个武将横身挡住，“皮将军这是想去哪啊？”
皮姓武将和这武将冷眼四对，随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着，这都眼看要城灭了，木将军还不准我们投效旧主，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兄弟们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不等对方回应，转身朝一众新附武将问道：“还不准备走么？”
话音刚落，就有十数新附武将站起身来，看向刘恒和也跟着起身准备拦住他们的武将们，气氛顿时紧绷起来。
“将军，不是我们不讲究，你看看，实在是大厦将倾，任是谁来都无力回天了。”一个新附武将看似陈恳地朝刘恒劝道：“将军若是能悬崖勒马，能让许多将士不用再无妄惨死，岂非胜造七级浮屠？”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朝刘恒看去，包括一众太子旧臣和牛自斧等人。
事到如今，胜负已经十分明显，在这种明知必败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还能坚持下去，哪怕太子旧臣和一路跟随刘恒走来的牛自斧等人，也难免心生动摇。
刘恒一言不发，只看向众人。
就在局面僵持之时，墙下有文吏打扮的人匆匆赶来，看到这场面呆了片刻，略作犹豫，还是咬牙来到刘恒面前行礼。
“将军，知县遣卑职来问将军一句。”他手脚发颤，还是说了出来，“若事不可为，请将军看在满城数十万百姓的份上，不要再坚持了。”
连曲慈方都来劝降了！
这等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邵郡和白明泽互视一眼，心下叹了口气。
他们对刘恒的确很有信心，这是建立在刘恒最近的表现来看，能够参与到先贤渡劫这等大事里面，不仅全身而退，还成功帮到了一位已经渡劫的先贤境强者。这让他们都相信了刘恒，相信他可以驱使一位霸主境强者，足以扭转此刻的败局。然而直到此刻，还不见霸主境强者的身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将军，要不我们弃城……”邵郡隐晦地传音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即便落到这种境地，他们也没有背叛的打算。一来是身为太子旧臣的骄傲，二来是他们身份敏感，很难像那些新附官将们一样改换门庭，所以到现在还是在为刘恒做打算。
“另外两座军镇还没暴露，我们可以转去其中一座里蛰伏起来，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白明泽的传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已经为刘恒规划好了后路，“至于眼前这些家伙，索性任由他去，让他们投靠去拖住敌军，顺便留下一个种子，日后也让他们知道背叛我们的下场。”
倘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刘恒等人离去的“帮凶”，这些新附官将们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白明泽的锋芒，终是显露出来。
刘恒瞥了他一眼，面对吵闹不断的官将们，缓缓开了口。
“要走的人就让他们走，找个地方先看管起来，不要让他们蛊惑军心。”
身为主帅，他一开口就引得所有人关注，闻言新附官将们要么皱眉，要么脸色霎时沉了下去。
“将军，莫非还要执迷不悟吗？”
一个新附将官冷声道：“大势已去，再坚持又有何用？”
不等其他新附官将出声，刘恒笑道：“万一是他们赢了，到时候你们大可辩解早有弃暗投明之心，却被我等幽禁，岂不是更显得诚心？”
这话让所有人都怔住，浑然摸不透刘恒的真实心意。不过有意叛离的官将们细细一琢磨，发现的确有些道理，聚在一起简单商议几句，索性也不坚持了，带着冷笑和冷嘲热讽，任由将士押走。
他们一走，剩下的官将们还没开口询问，刘恒已经淡淡道：“待战事结束，全部贬为随军吧。”
有些人还不明所以，一些文士却是双目为之一亮，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至于白明泽和邵郡则是倏然一惊，齐齐朝前方战场看去。
“停下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但他们很快发觉，原本一路高歌的联军，居然在五百丈外停下了，好片刻没有靠近。
“喊话，招箴候世子、尧翼伯世子已经失去参战资格。”刘恒顿了顿，又道：“再加上一个浩宇伯世子。”
说完他好一会，却没听到有人出声，刘恒不免皱眉，“怎么无人听令？”
他只当这些人已经开始无视他的命令，自然有些生气，可是分神回来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无奈。原来听了他的话，城楼上一个个都化作了泥塑，许是因为太过震惊，许是知道了变故来自于虚境，就争先恐后冲进虚境试图探明真相去了。
直到他发问，才有文士如梦初醒，公孙吉激动地面颈泛红，魂力汹涌，随后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招箴候世子！”
“尧翼伯世子！”
“浩宇伯世子！”
“失去参战资格！”
“三方麾下将士速速弃暗投明，否则当以叛逆论处！”
这声音清亮而高亢，如金针入耳，无论愿不愿意，战场上每个人都会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这十日城的人怕是失心疯了吧？”一个联军将士听后哈哈大笑，“连这种疯话都说出来了，也不怕惹人耻笑，你说是不是？”
他身边兄弟自是也哄笑开来，因为任谁看到近在咫尺的十日城，都会觉得自己这边已经胜券在握，哪会听信这种疯言疯语？
有个将官得意之下，张口就回应，“就算编也要编点像样的谎话吧，你这么说谁信……”
然而他话音未落，反被自家将军厉声呵斥，“闭嘴！”
这时，才有将士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无数目光朝招箴候世子、尧翼伯世子、浩宇伯世子所在的战阵投去。那里早已一片混乱，依稀能听到某位世子的破口大骂声，还有一位世子在拼命解释，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惊惶，剩下招箴候世子虽然一声不吭，可是坐在那里，神情时而狰狞时而颓然时而惊怒，变幻不定。
整个联军，竟相继止步不前，将官们的神色皆尽凝重，似在专注于某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即便再愚笨的将士，此刻也能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混乱迅速从三位被点名的世子那边蔓延开来。将士们面面相觑，心头只生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分外荒诞的念头。
“难不成，十日城那边说的是真的？”
“虚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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