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能摆上正式场合的经验,侯沧海立刻就将这条经验牢牢记住。
回到办公室,侯沧海见桌上放着一堆老报纸,随手拿起来翻了翻,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新浪在纳斯达克股票市场正式挂牌交易,融资6000万美元。”
这是一条极为简洁的新闻,没有多余的话,却在侯沧海心里激起了波澜。一直以来,侯沧海心里有一种被时代抛在后面的焦灼感。虽然他在黑河镇工作以来颇受重视,是黑河镇最耀眼的政治明星,可是这点成绩与新浪创始人相比简直就是太阳光辉和萤火虫萤光的差距。相差不过几岁,别人做出辉煌成就,自己还处在泥潭一般的环境里,让潜伏在侯沧海内心深处的英雄之心被搅动起来,五脏感到疼痛。
自从来到镇政府工作以后,这种与时代脱节的焦灼感就一直存在,时浓时淡,挥之不去。焦灼感如一株缠死树的藤,紧紧包围在他的心脏等要害部位。
“既要仰望星空,又要低头看路,更关键是每一步都要走稳。”这是毕业时同寝室同学全何云在笔记本上写的留言。侯沧海当时嘲笑他酸腐,这些日子不知中了什么邪,经常在脑海中想起这句话。
走了一会儿神,侯沧海将报纸丢到了一边,拿起区委转发的文件,又来到杨定和办公室。
“杨书记,有个事情想跟你报告。刚才我翻看文件,看到市委检查组有一个工作人员是我的同学,大学同学,同班,关系还不错,就是帮我发文件那位同学,叫陈文军。我想和他提前沟通,在打分上不敢说能有多大照顾,至少在信息上我们来得快,知道检查组工作重点和方法。”
杨定和以前自持是老资格党委书记,确实过于自信。在前一次环卫评比吃过一次大亏后,他痛定思痛,慢慢调整了工作思路,将党委书记的骄傲收了起来,道:“你找冯诺借一些钱,该请客就请客,该打点就打点。黑河镇这一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多,我们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泄药,必须要拿到好成绩。你那个同学位置重要,应该维持好关系。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凡是上级部门的人,不管官大官小都不要忽视。”
离开杨定和办公室后,侯沧海就立刻准备给陈文军联系,打电话前,侯沧海不由得想起了上次见面时的情景,心道:“如果陈文军主动再叫陈华出来,他们绝对就有点意思了。至少是陈文军对陈华有那么点意思。”
果然,陈文军要求把陈华叫上。吃饭地点定在铁梅山庄。
接近下班时,侯沧海坐车前往铁梅山庄。每次到铁梅山庄,侯沧海都会想起前任区委书记张强。这位看起来根深树茂的区委书记在一纸调令之后便前往市政协,从那一天起,江阳区报纸电视在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张强的身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李永强的身影瞬间覆盖了张强的身影。他漫步在铁梅山庄的花花草草之中,思考起生活中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陈华走进院子就看见在树下徘徊的侯沧海,道:“喂,你莫非是林黛玉,看落叶伤怀?”
“没有,在想以前的区委书记张强,他以前经常到这里。”侯沧海的思绪从前区委书记身上回到现实之中。他瞧了瞧陈华的脸,脸上没有厚粉,白白净净,手指印消失不见。
陈华道:“不要细看了,脸上伤大体上好了,否则我也不会出来。”
侯沧海原本想劝陈华与冷小兵赶紧分手,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陈华又道:“以前听熊小梅说,你大学毕业时,最初想要下海。现在还有这个心思吗?”
侯沧海很认真地想了想,道:“通过毕业后的工作证明,官场这条路,我也能做得不错。但是,我总觉得和整个黑河镇甚至江阳区有一种强烈疏离感,和他们格格不入。到底应该怎么办,我也没有想得太清楚,迷茫啊。我们不谈这个沉重话题,走,到包间,聊点轻松的。”
两人在小包间聊了一会儿正事,侯沧海觉得太严肃了,讲了几个发生在寝室的糗事,惹得陈华咯咯直笑。
“你们聊什么,这么热闹?”穿着白衬衣的陈文军推门而入。
侯沧海和陈文军在大学时代都是穿着相似的低档“学生装”,工作以后,侯沧海穿衣打扮朝着杨定和靠拢,夏天体恤,秋春茄克衫,几乎没有穿过西服。陈文军分到市委机关,依着同事的穿着打扮对自己进行改装,在短时间内,他习惯了白衬衣、西服和皮鞋,习惯了把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
人聚齐,服务员开始上菜,侯沧海开了一瓶酒。
陈文军平时不怎么喝酒,每次喝了两三杯后就要用手捂住酒杯,不肯爽爽快快地倒酒。今天他放开了量,接连喝了十个小杯,脸红红的,说话大声起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陈文军喝酒不是为了酒,而在于陈华。
虽然陈华有男朋友,侯沧海没有劝说陈文军甚至用行动在鼓励,原因很简单,冷小兵太不是东西,完全配不上漂亮、聪明又妩媚的陈华。
铁梅山庄顶部新开发歌厅效果很不错,器材专业,装修高雅,很适合江州高端人士或者喜欢假装为高端人士的人唱歌。进了歌厅后,侯沧海顿时就由象棋高手和武术高手变成一只病猫,傻坐着喝啤酒,听陈华和陈文军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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