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在屏风后头，声音带笑，“那你，是想给我盖个章？”
她说着话，就走了出来。
就算白胥与她朝夕相处，自以为已经习惯了她的这张脸，但却还是低估了这张脸的冲击力。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使君王带笑看。
那是一套西域教宗女子的装扮，赭色的半裙系在胯.间，上身仅有一件蓝色花纹的抹胸，裸露着一段白生生的纤细腰肢，金色珠链、璎珞宝石毫不吝啬地装点在每一处，臂钏、手镯、项链、珠冠，全都是成套的，刻着佛陀莲花，火焰天王。
她描了长眉，眼颊飞霞，点了殷红的蝴蝶唇。
她抬起眼睛，那双摇光抚露的眼睛一看过来，便好似敦煌壁画上的飞天神女活了过来，从画上飞落下来。
芙蓉不点霜带露是天然去雕饰之美，牡丹为脂山为黛是富丽堂皇之美。
昆仑神女是她，欢喜天魔也是她。
如意扶了扶双环飞天髻，甩了甩流云一样的天帔。换上这套衣服仿佛她整个人都从冰雕的神像里活了过来一样，笑意像是昆仑春水旁边盛开的鲜花。
她那双眼睛变得明目张胆勾引。
“好看吗？”
“……”白胥抿了抿唇，有些较劲的意思，“……我也能给你买。”
如意又轻轻笑开了。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便一路踏着云霞一般的裙摆往外走。
外头候着的侍女始终不敢看她，视野里看见那片赭色的衣裙便恨不得头垂到地上去。
“姑娘请随我来吧。”
如意跟着她一起朝右护法的宫殿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侍从全都垂着头垂到地里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不看我？”
如意漫不经心地问道。
那侍女猛地顿了一下，“……右护法有令，所有人不许见姑娘的脸，怕冒犯了姑娘。”
如意点了点头，没什么反应。
“全是混账东西！敢跟我阳奉阴违！”
如意刚一踏进来，一卷纸就扔了过来，堪堪砸在她脚前。
右护法正满面暴怒，一个黑衣侍卫跪在他身前听令，右护法烦躁地来回踱步。
如意看了看，右护法的殿里似乎也是他日常处理教内事务的地方，桌子上堆了许多卷宗文书。
他指着侍卫吩咐道：“你去，把地牢里那些……”
“护法，姑娘到了。”侍女跪下捡起纸张，传话打断了他。
右护法的脚步才停下，转头一看，因为怒火而显得阴郁的神情陡然一亮，不能免俗地痴痴望着她。
他脚边跪着的侍卫没听到他的话也未起，仍旧收敛气息跪得一动不动。
如意伸手拿过侍女手上的纸，缓缓朝他的桌案走去。
她的美一向带着一股令人战栗的神性。飞天神女的衣裙格外适合她，她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玉石一般的腿若隐若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男人的心上，要将他们的心都踩到尘土里去，而神女依然高高在天庭上，仿佛曾经的垂怜全都是一片幻觉泡沫。
右护法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看了片刻，半晌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天女……”
“西域魔教供奉佛教佛陀，我原还觉得他们可笑，如今看来，确实妙极。”
如意但笑不语。她一路走至桌案前，将那沓纸放在右护法面前，熏香的天帔有意无意划过地上跪着的黑衣侍卫。
右护法眼角瞥到地上的人，眼神又冷下去，“你先下去。”
黑衣侍卫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如意瞥了一眼他一闪而过的衣摆。
右护法像上次一样，眼神炽热，想要去握她的手臂，却又似乎被那片冰雪一样的皮肤刺了眼，无处下手。
“你要把我送给朝廷？”如意道，“听说当今皇帝昏庸好色，美人计倒也可行。”
右护法道：“原本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你这样的美人，送给那狗皇帝就是暴殄天物，我如何舍得？”
“那你舍得放弃美人计？”
“我教内女人也多貌美，挑绝色是怕其他人瞒着皇帝私自昧下，金乌和明月二人送去就够分量了，一男一女够他随意挑的。”他冷笑一声，“中原的皇帝用不着温柔乡，毒杀了他便是。”
如意又问道，“那你是想把我送给北辽？”
右护法猛地顿住。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锐利，随即又荡开。“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和北辽有交易来往。”如意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之前辽军好不容易反胜一场，是你们的探子提供的情报吧。”
右护法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一笑，“你说这些，也不怕我杀了你？”
如意昂了一下下巴，神色颇有些理所应当的傲慢，“我便就说了，你待怎样？”
右护法默然，半晌，才笑开，“没事，没事。”他转身向她展示自己的桌案，“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这里的东西，随你翻看。”
如意骄矜地看他一眼，既不欣喜，也不戒备，甚至连个笑模样也没有，神色淡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像她这样的美人，天生就有任性的权利，没有人舍得拒绝她，权利，财富，甚至性命，只要她想要，就有无数人心甘情愿奉送给她。
如意听见藏身在她混沌里的红都毫不留情地大笑，也微微勾了勾嘴角。
美到了极致，就成为蛊惑人心的魔性，能使人清醒着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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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再三，考虑人物性格和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关于白胥这里还是这样安排了。不过别担心，早晚的事，哪一个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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