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主子,迟疑道:“那我们需不需要……”
“不需要。”萧懿文闭上眼,向后靠在椅背里,“你们不需要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华翰清这个人,从以前就油盐不进,谁也不依附,倒也算中立,只要他不改变,对我们没什么威胁。”
他的声音有一种空寂,无波无动,“而陛下那里,上次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么,自以为隐秘,却在他那里如同透明。”
他睁开眼看向女子,“不只是你,绿芜,其他人也是,最近不要在皇宫里动作了,老老实实待着吧。”
“是。”绿芜有些羞愧地低头,萧懿文挥手让她出去,她就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萧懿文在房间里静坐了一会。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自从重活回来,他就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停下来,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强迫自己将精力放在目前的生活上。
但是他做不到。
他忘不了自己在登基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忘不了自己成为孤魂野鬼飘荡的三十多年,忘不了自己以为重获希望之后又立刻被抛入新的深渊。
他在冷静的联系着一切可用的人,利用申屠文的身份,也寻找着从前作为萧懿文的追随者。他筹谋着广大的势力,用忙碌麻痹自己,却发现找不到一个踏实的理由。
他现在建立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不甘?抑或只是麻木?
他每日强迫自己睡着,但醒来总是疲倦。白日他刻意忽略的种种全都涌上心头,在脑海里一遍遍折磨他的理智,使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煎熬和痛苦。
萧懿文坐在椅子里,眉头舒展,手臂却崩得很紧。所有的情绪都被死死压制住。
他这样坐着很久。一直到夕阳落下,屋子里暗下去。
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处响起,“怎么不点灯?”
萧懿文陡然睁开眼,看向殿门处,极简常服的皇帝站在门口,看不清神情,他身后是一群宫人,绿芜正提着宫灯,一手伸在皇帝身侧似乎还想阻拦,眼里隐含担忧。
“……陛下怎么来了。”萧懿文开口,站了起来。如意许他不必行礼,他就不再行礼。
如意一脚踏进来,后面绿芜连忙指挥宫人点灯。
“想你了,就过来看看。”
萧懿文神色仍然很平淡,没有为这一句话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劳烦陛下挂心了。”
如意并未计较,走到他之前坐的地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立刻皱了皱眉,吩咐道:“怎么茶都是冷的,连主子都伺候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众侍人皆跪下告罪。萧懿文道:“陛下莫怪罪,是臣不许他们进来打扰的。”
如意看他一眼,“看来你心情不好。”
萧懿文道,“并无。”
如意说:“但是朕心情还不错。”
他挥手让侍人们都起来,该沏茶的沏茶,该上膳的上膳。
“陛下有何乐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意道,“遇到了有意思的人,做了有意思的事罢了。不值一提。”
萧懿文就不说话了。
很快晚膳上来,如意和萧懿文都落座开始用膳。二人皆是礼仪良好,食不言,目不动,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周围布菜伺候的宫女都放轻了动作,生怕碰出任何声响。
晚膳撤下去,清茶又上来。逐渐月上中梢。
“天色不早,陛下该回宫就寝了。”萧懿文终于说话了。
如意慢条斯理地喝完一盏茶,放下杯子抬眼盯住他,“朕睡觉的地方就在后宫之中,你这里也是后宫,怎么,朕宿不得?”
萧懿文眸色沉了下去,“陛下,臣不能服侍。”
如意扯开唇笑了,“朕上回就跟你说过了,没有什么不能的。”
绿芜守在门外,听见里面一声清脆的杯子碎裂声,她心下一沉,连忙推门进去,又听见一阵布帛撕碎的声音,皮肉相碰,翻滚挣扎,和萧懿文隐隐泄露出的声音。
她心越急越慌,又往里走了几步,眼看就要碰到那扇屏风。
万一呢……万一皇帝好面子,被她一个宫女撞见之后会顾及脸面,就此停手呢?他是不愿意的……他一定是不愿的……所以哪怕自己丢掉性命,也不能再让他受这样的耻辱……
她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步一步往里走。
“你再走一步,朕就在你面前上了他。”
那个魔鬼的声音响起来。将她的脚步钉在原地。
绿芜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被烛火投影在屏风上的一双交叠的人影。
“……啊……”她张了张口,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出去,绿芜。”
萧懿文的声音响起来。犹带喘息和嘶哑,却仍旧镇定。
绿芜的眼泪立刻涌出来。她深深地、深深地伏下去,明白自己已不能再上前一步,明白自己不能再给他难堪,不能把这一丝为她强做出来的镇定也毁掉。
她伏在地上,膝行着后退,眼泪洒了一地。
她合上了门。跪在冰冷的台阶上,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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