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连日的大雨为洞外的河带来充沛的水量。
小宛坐在岸边石上,看着灵儿洗濯换下的衣物。她虽能站能走了,却仍无法持续太久,更别提蹲了,是以虽然灵儿洗衣的技术有待加强,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儿虐待那些衣裳,而无法帮忙。
「唉呀,糟糕!」灵儿叫了一声。
「怎么?」小宛开口,虽然其实她大概晓得是怎么回事。
果然,只见灵儿懊恼地拎起那洗到一半的长衫,一手穿过那中间的破洞,「可恶,又破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接过了手,道:「你去拿针线来,我想这该还可以补救。」
「不用了,我有带着。」灵儿皱了皱鼻头,从腰带里掏出针线包给她。「这儿的布料真是不经揉,我老家那儿,任我搓揉捶扁还很耐用呢。」
「老家?你老家在哪?」小宛将那长衫拧干,拉平。
「和阗附近。」灵儿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说。
「和阗?很远吗?」小宛边穿针线,边和她聊。
「当然,和阗在关外呢,出了关之后,顺着南丝路过沙漠,要走很久很久才会到的。」
「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她缝着那衫上的破洞,好奇地轻声问。
「沙漠就是沙啊,一丘又一丘的黄沙,不像这地方那么多树,也没那么多水。不过啊,那儿的天很蓝、很干净,常常都见不着一丝云彩,若是在山脚下,则有整片翠绿的草原,放眼望去,天地间好象只剩自个儿一般,让人觉得很渺小……」
「听起来……很不错。」
「是啊,除了它常常整年不下一滴雨之外。」灵儿笑了笑道:「不过这儿呀,雨水又太多了,我来这地方才几天,这里下的雨就比我在那儿好几年见的还多呢。倒是中原那儿的天气刚刚好,不会太湿也不会太干。唉呀,对了,既然你没地方去,干脆等咱们事情办完之后,和咱们一块儿去中原玩吧。」
「中原?」小宛一愣,停下了手边缝衣的动作。
「是呀是呀,中原那儿人可多着呢,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灵儿一脸热切,不忘抱怨一下,「上回经过时,玄明拚了命的赶路,我根本没玩够。而且你知道,古人说过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老待在同一个地方,多无趣呀!你陪咱们到中原走走,然后我再带你到沙漠玩,好不好?」
离开苗疆吗?
小宛怔忡地看着兴奋的灵儿,她从小生于斯、长于斯,从来未曾想过要离开这儿。
可……其实走了也好,反正,灵儿说得也没错,这儿,她是待不下去了。
走了,也好……也好……
一阵刺痛从指尖袭来,她回过神,发现右手上的针不知怎地刺在她左手食指指尖。
「哇,你怎缝到自己啦?糟,流血了……等等,来,压住、压住!」灵儿拿手绢按住她的指尖,转身跑进不远处的山洞,「别放开喔,我去拿药。」
「不用了,灵儿……」小宛想要说这没什么,可灵儿早已入洞了。
看着手指上的手绢,她心头一阵暖。
只是个针孔而已,和她受过的伤相比,被缝衣针刺伤根本不算什么。
可,让人如此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冰凉的水气。
她抬首看天,发现远处的雨云往这儿移动。
看来是要下雨了。
小宛见状站起身,将长衫和灵儿洗好的衣裳一块儿收到竹篓里。
衣多是湿的,有些重,她忽略那隐隐作痛的右腿,捧起竹篓回山洞。
可才走没几步,突地,远处传来打斗声,那声音急速接近,她警戒地循声回头,气劲所带起的风扬起她的发,还没来得及找掩护,对岸林子里便飞出两条人影。
那两个人背对着她,可林中冲出第三个人,而那人是正面迎来的。
小宛僵住,脸色死白的看着那男人。
是应龙。
躲起来!快躲起来!他还没看见,快躲起来--
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配合,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应龙拍出一掌,背对她的男人以刀相对,两个男人相交的气劲爆出一声巨响,冲击着周遭空气。
小宛被那气劲震得脚下踉跄,她的手握不住竹篓。
它跌落,他转头--
她急切的蹲下,抓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全塞进竹篓,跟着转身便跑。
他不会认出来的!
她的脸已经毁了,她穿著苗族村妇的衣服,她的脚因为剧痛一拐一拐的,她知这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被这场打斗吓坏的普通苗女。
他不会认出来的!不会!
※ ※ ※
小宛?
他僵直的瞪着那仓皇逃走的女人,心跳如擂鼓。
不,不是小宛,不可能是小宛。
蚩尤抓住了他闪神的机会,带着魃重新冲入林子里。
应龙听到了声音,他知道他该追去,可他的视线却离不开那女人的背影。
虽然知道不可能,那女人等着苗族的传统服饰,右腿跛着,可她那身影……
她往东跑,蚩尤带着魃往西!
快追!再不追来不及了
追谁?
他不知道,两边的人都入了林,然后,他发现他动了。
越河,往东。
刹那间,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飞驰入林,急着确认,可那林子里已无她的身影。
他停住,林子里听不见任何足音,那安静教他心中的笃定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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