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站在所有的奴隸兵前,點了最前面四支隊伍,二十個人。
「你們幾個,跟著我負責移動攻城撞車,聽我號令往前衝,我沒叫你們停,就不准停。」
他接著又點了幾個人,交代。
「五至八伍,舉起你們的盾牌,給我好好的遮擋住上方射下來的箭,你身邊推撞車的人若倒了,就替補上去。」
然後是扛舉防箭布幔的人,攀爬望樓查看敵情的人,得冒險到城下架設雲梯的人,負責填壕車的人……
舉凡所有最危險的攻城人員,都由奴隸兵之中挑選。
她記得他說要讓另外東西兩側奴隸營的人架雲梯,但他自己也設立了雲梯隊,顯示他並不是真的信任那兩個和他把酒言歡的人。
「達成任務之後,跟好你們的伍長,想活命就不要散開,維持好五人隊形,要是你運氣好,就能回來吃下一餐。」
他環顧眾人,冷酷的宣告。
「相信不需要我說,你們都很清楚,唯有往前才能活著,後退一樣是死路一條,前進才有出路。」
他分配了所有人的工作,最後才輪到她。
「妳去幫忙替填壕車的人擋箭。」
她聞言愣了一愣,填壕車是第一批出發的人馬,必須走在最前面,但因為是夜襲,所以只要他們不發出聲音,反而比之後要推撞車攻城的人要相對安全。
她沒時間多想,各隊已經開始集合,每個人都拿到了一把刀、一面盾、一頂頭盔,包括她。
她拿到的盾牌幾乎比她整個人還高,厚皮繃在木頭上,令人意外的是,它比她想像中要輕,有瞬間,她懷疑是材料用的不夠好,但那木頭雖然不是頂好,但也不差,然後她才發覺,不是因為它材料不好,是她的身體變得比之前更有力氣。那怪物讓她每天扛著鍋碗瓢盆、氈毯、器具,還得日日早晚打水做苦力,這些折磨,反而增加了她的體力。
她轉頭看那人一眼,只見他已經將頭盔戴上,正和他的兩位副手下令。
穿上盔甲全副武裝之後,他看來益加龐大恐怖、堅不可摧,更像怪物。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過頭來,看見她,他停頓了一下,眉頭微擰,跟著又轉過頭去。
填壕車的隊伍開始集合了,她抓起自己的盾牌,回身快步跟上隊伍,誰知走沒幾步,卻被人從後抓住左臂。
她嚇了一跳,回首只看見他已來到身後,一張大臉近在眼前;不知何時,他來到她身後,抓著她的手臂,緊繃著一張臉,俯身低頭交代。
「聽好了,箭來時,看起來會很多,但仍會有其空隙。妳眼力很好,手腳也夠靈活,所以先別拔刀,抓緊盾牌,可是別讓它遮住妳的眼,就算嚇得尿褲子也不准閉眼,想活就別眨眼,仔細看箭來的方向,妳才會知道該往哪擋,或往哪閃。能閃的就閃掉,閃不掉的就擋,但不要正面阻擋它,而是傾斜盾牌,把它往旁卸掉。越靠城牆,弩箭的威力會越強,正面阻擋易使弩箭穿透皮盾,別和它硬碰硬。」
這是個警告,他在教她怎麼生存。
她錯愕的瞪著那怪物,一時懷疑自己聽到的。
可他真的說了,還將她皮腰帶上掛著刀的那個部分拉到身後,用那惡鬼般的黑瞳,目光炯炯的直視著她的眼,凶狠的說:「用雙手抓緊盾牌,別用單手,妳力氣不夠,單手盾牌一定會掉,不要想著拔刀。如果敵軍殺出城,不到緊要關頭,不要拔刀,妳個子小,不拔刀,也不硬衝,別人就不會把妳當成威脅。」
「你不是說不准退後。」她脫口便道。
他狠瞪她一眼,道:「我沒讓妳退,妳跟著填壕車隊,跟上隊伍,不准脫隊。聽清楚了,用兩隻手!」
語畢,他鬆開了她的手,轉身就走,翻身上馬,舉手喝令。
「出發!」
耶律天星經過她身邊,好奇的問。
「小夜,阿朗騰和妳說什麼?」
她猛地回神,不知為何,她沒說實話,只粗聲回道。
「沒說什麼。」
說完,她立刻帶著盾牌,快步匆匆跟上自己被分派的隊伍。
☆☆☆☆☆☆☆☆☆
戰爭開始了。
情況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加恐怖混亂。
因為夜,因為黑,她分不清楚東西南北。暗夜中,只有那座點著火炬的城是清楚而巨大的。當角樓被射出的火箭點燃,它變得更加明顯。
填壕車,是一輛載著臨時橋板,有四輪的車,他們將前方立起與車板成垂直的橋板漆成黑色,如此一來,在夜色中就不容易被發覺。
可縱然如此,填壕車隊依然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安全,即便奴隸兵夠小心,對方還是發現了,一切都變得十分快速又緩慢,雙方的箭矢不斷交錯,殺聲震天。
怪物沒等填壕車放下橋板,早已在第一時間領頭策馬拖著撞車衝了過來,她聽見馬蹄聲,回頭看見他,想也沒想,她及時在他抵達前,抽刀砍斷了綁住橋板的繩索。
繩索斷了,橋板轟然落在壕溝之上,幾乎在同時,他拿長矛朝她揮來,她試圖側身閃躲,他從旁經過,她看見長矛挑掉了一支箭矢。
他狠瞪她一眼,馬蹄踏在橋板上,率著巨大的撞車騰騰的衝了過去。
她差點掉下壕溝,舌頭被割掉的啊啊抓住了她,將她之前丟下的盾牌塞回她手上。
她是個蠢蛋,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戰場上沒有任何機會讓人思考,她連喘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城牆上的箭矢已如暴雨般漫天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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