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论对谁都笑脸迎人,若是老人家她会将豆浆弄得没那么烫口才送上,若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她就挑大一点的馒头包子,若是遇见大娘来买豆制品,她就多送上几块卤豆干。
每个来这儿的人,都喜欢她。
他注意到,她还趁人不注意时,将一荷叶包起来的包裹给了一瘦巴巴、光著脚丫来买一馒头的孩子。
他有些好奇荷叶里头是啥,只听坐他对面的老师傅开了口。
“豆渣子饼。”
他愣了一下,只瞧老师傅抬眼瞧著他,淡淡说:“那孩子的爹死了,娘病了,他每天去帮人到收获过的田里捡掉落的稻谷,捡一麻袋子可以换一文钱,他就拿来买馒头给他娘吃。五粒馒头一文钱,他娘儿俩得撑五天,一粒馒头撑一天,雷姑娘知道了,就把豆渣子饼给他,说那豆渣子本来就是磨豆浆做豆腐剩的,不用钱。”
“那他还买馒头?把钱省下来不挺好?”他挑眉问。
“孩子脾气臭,硬要给。”老师傅说:“雷姑娘当然就收了,可你瞧,她一会儿回店里,定会把那一文钱放那小碗里,而不是收在她搁钱的大碗中。”
老师傅话才说完呢,易远果然看见冬冬把那一文钱放到一小碗中。
“雷姑娘帮那孩子把钱收起来,有空买药熬了送去给那孩子的娘时,再一块儿把钱还给他娘,那孩子以为自个儿攒了钱给娘买馒头,所以他娘身体才好起来,不知是雷姑娘送的药汤起了效果呢。”
老师傅说著,道:“这姑娘啊,虽然听不见,又不是挺聪明,可她心顶好的。”
不自觉的,心情愉快了起来,让他嘴角微扬。
谁知下一刹,就听旁边人道:“是啊,她傻是傻了点,但手艺挺好,若不是我已经娶了媳妇,她年纪又大了点,说话有时又怪怪的,我定将她给娶过门。”
“呿,就凭你,闪边去吧。”一位大娘听了,一屁股挤了过来,说:“年纪大又怎地?娶妻当娶贤啊,找个年轻的,二三十年后还不老给你看?要就得找她这种温柔娴淑又能干乖巧的。方才那杀猪的张力、前面布庄的明少,就连那在衙门当差的秋捕头,全都对她有意思。”
易远一听微愣,不由得又朝她瞧去,只听身边的人还在碎嘴。
“真的假的?秋捕头可是衙门里武功最好的,前些日子刚同苏爷一块儿破了案,听说之后会被提拔晋升到岳州刺史那儿当差呢。”
“那当然是真,她声音怪又怎地?人家秋捕头前两年抓贼伤了耳,一只左耳也听不清,八成也不介意她说话怪,再说雷姑娘模样好,又不是天生耳聋,生的娃定也同她一般小嘴大眼睛。”
易远心头一沉,眉头不由得微拧,可旁边这些人,说起八卦来,那是早忘了别的。
“哟,瞧,说人人到。”那位多话的大娘压低了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手指著街市上那骑马而来的男人。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去,包括易远。
只见那武功高强、前程似锦的男人,头戴捕头官帽,身穿著衙门官服,腰系方头大刀,骑著高头大马,来到了店门口,动作俐落的下了马,昂首阔步的朝雷冬冬走去,直到她店的窗口前才站定。
“雷姑娘,早。”
“秋捕头,早。”冬冬见到他,露出微笑,开口道:“老样子吗?”
易远见了,瞬间不知怎有些不爽。
虽然她对每个人都笑盈盈的,可不知是否是因为方才那些人的话,让他老觉她对这家伙笑得特别甜。
“是。”男人一颔首,回以微笑:“老样子。”
冬冬笑著说:“那你先去坐会儿,我一会儿弄好帮你送去。”
“我自个儿来,你忙你的。”
“那好,我就不招呼你了。”冬冬见客栈的厨子来拿豆腐了,就没再和他多说,领著厨子转身回屋去拿豆腐。
易远又是一愣。
怎么,她和这男人挺熟吗?
这念头才闪过,他就瞧见那姓秋的自己进屋舀了碗豆浆,又自己煎了蛋,做了蛋饼,再从蒸笼里拿了一颗热馒头,他甚至帮一位新来的客人也顺道舀了一锅豆浆,卖了一两豆皮。
“大捕头,今儿个不捉贼,改卖豆腐啦?”客人调侃著他。
那方头大耳的男人嘴角擒著笑,“去你的,雷姑娘忙,我顺手帮帮。”
看那官爷熟门熟路帮著卖豆腐又替著收钱找钱的模样,易远只觉一口气在胸口堵上了,万般的不是滋味,偏生旁边的人还在嚼舌根。
“瞧瞧,这还不是对雷姑娘有意思吗?都帮著做起生意来了。”
“唉,那她要是真嫁了,该不会也跟著秋捕头一块儿去岳州吧?”
“那是当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我看到时咱们要再想吃雷家的豆腐,那就得大老远到岳州去吃了。”
“她若嫁了,那就不叫雷家豆腐,而要改叫秋家豆腐了。”
“那她还是选杀猪的张力好了,这样近一些。”
“呿!听你的咧!要我就选明少,做布庄少奶奶多好。”
“哈,最好是轮得到三娘你选咧——”
听著同桌人的笑声,他面无表情的将最后一口豆浆喝完。
就在这时,冬冬同客栈厨子各自搬了十板豆腐出来,谁知厨子跨门槛时,一不小心踢了脚,整个人就往前扑,眼睁睁看著那十板豆腐飞腾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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