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从舷窗玻璃的倒影中,看见那个僵站在原地,全身散发着愤怒的男人,可以看见鲜血一滴接着一滴的滴落。
那伤口或许有些碍事,但并不是真的很严重,他的身体很好,就算他不处理,很快那里的血液也会开始凝结,只要不再碰水,它就会慢慢止住血,然后开始结痂,可能到最后也只会留下一个很丑陋的疤。
她应该就这样走开,但为了她也说不清楚的原因,她停了下来。他很痛苦,她知道。
痛苦又愤怒。
这是个糟糕的一天,虽然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光是看他的模样,就能晓得他过了很糟糕的一天。
在她还没有意识到时,她已经蹲了下来,捡起那些棉片、棉花棒、碘酒、双氧水、生理食盐水,或许因为经常会用到,他甚至还有手术用的缝合针线。
然后,她站了起来,拿着那破烂的医药箱,走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当她拿着棉片朝他举起手时,她真的觉得他会把她推开,这一次或许会开口叫她滚出去。
但他只是抬起了那染血的眼,一脸凶狠的瞪着她。
她没有退缩,直视着他,面无表情的将那棉片压到了他眉骨上那道伤。
「压着。」她说。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只有愤怒的黑色瞳孔收缩着。她没有缩手,他没有动。
就在她觉得,这男人会和她僵持一整天时,他抬起了手,压住了那棉片。确定他压好之后,她松开手。
「到沙发那里坐下,那边比较亮。」她说。
他移动身体,在那张沙发椅上坐下了,她拿着那破烂的医药箱跟上,把那些东西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才示意他挪开棉片,他抬起头,让她用生理食盐水替他清洁伤口,然后消毒,再拿针线缝合。
她很习惯做这些事,过去那些年,她不只一次缝过自己身上的伤口。船屋外,雨仍下着。
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她替他处理伤口时,控制住了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怒。当她拿剪刀剪去线头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不知何时他早已不再看着她,只是低垂着眼,她用生理食盐水将棉花沾湿,擦去他脸上的血水,他也没有抗议。
然后,她收拾着那些沾血的棉片和棉花棒还有破掉的医药箱,将它们都带到料理台那里去,换到另一个临时的收纳盒里,当她再抬眼查看他时,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躺平。
她走过去,看见那男人闭上了眼,放松了下来。或许睡着了,或许没有。
她没有再打扰他,只是转身回房。
那天稍晚,她出门去采买杂货,才在电视上看到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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